《隋唐演義》第一百回 遷西內離間父子情 遣鴻都結證隋唐事


通幽再欲問時,只見二鬼卒跑來催促道:“快去!快去!”通幽不敢停留,疾趨出門,二仙女已不見了。一陣狂風,把通幽吹到一個所在。定睛一看時,卻原來就是適間那山上,見三仙依然在那裡弈棋,方才收局哩!張果呼通幽近前說道:“你既見楊妃討了憑據,可回去罷!”通幽道:“還求仙師一發說明了梅妃江采苹的前因,好一併回奏。”張果道:“梅妃即蕊珠宮仙女,也因與孔科真人一笑,動了凡念,謫降人間兩世,都入皇宮:在隋時為侯夫人,負才色而不遇主,以致自盡。再轉生為梅妃,方與孔升真人了一笑緣,卻又遭妒奪,此皆上天示罰之意。後固臨難矢節,忠義可嘉,故得仙靈救援,重返舊宮,復從舊主,正命考終,仍作仙女去了。”通幽又問道:“朱貴兒與隋煬帝有私誓,遂得再合。今楊妃與上帝也有私誓,來生亦得再合否?”張果道:“貴兒以忠義相感,故能如願。楊妃無貞節,而有過惡,其私誓不過痴情慾念,那裡作得準?即如武后、韋後、太平、安樂、韓、秦、虢國等,都狂淫無度,當其與狎邪輩縱慾之時,豈無山盟海誓,總只算胡言亂語罷了。”通幽道:“如今武后、韋後等諸人,以及反賊安祿山等的魂魄,都歸何處?”張果道:“武后乃李富後身,故殺戮唐家子孫,以報宿愆,還是劫數當然。獨可恨他荒淫殘虐,作孽太甚,今已與韋後、太平、安樂等,並當時那些佞臣酷吏,都墮入阿鼻地獄,永不超身。至如反賊安、史輩,與那助逆的叛臣,致亂的奸相,以及本朝前代這些讒妒的不仁的后妃宦豎,都是一班凶妖惡怪,應劫運而生。生前造了大孽,死後進入地獄,萬劫只在畜生道中輪迴。此等事未可悉數,你今回奏,只說楊妃所言,竟說他也是仙女,不必說他受苦。更須勸上皇洗心懺悔,勿昧前因,若能覺悟,至臨終時,我等還去接引他便了。”言訖,把袖一揮,通幽卻在方台上驚醒。
寧神定想了一回,摸衣袖內,果有釵鈿二物。遂趨赴上皇御前啟奏,將張果所說的前因,都隱過不題。只說梅妃、楊妃俱是那蕊珠宮仙女,梅妃未得一見,楊妃卻曾見來,據云:“上皇系仙真降世,與我有緣,故得聚會。今雖相別,後會有期,不須悲念,奉勸上皇及早明心養性,千秋萬歲後,當仍復仙真之位。”因將鐵盒獻上為信。上皇看了,雖極嗟嘆,卻還半信半疑,通幽再把七夕誓言奏上,說道:“臣亦恐釵盒未足取信,更須一言,貴妃因言及此,但此系私語,並無人知,以此上奏,必不疑為新垣平之詐也。”上皇聞言,嗚咽流涕,乃厚賞通幽而遣之。後來白樂天只據了通幽的假語,作長恨歌,竟道楊妃是仙女居仙境,進相傳為美談,那知其實不然。正是:
訛以傳訛訛作詩,不如野史談果報。阿環若竟得成仙,禍善福
淫豈天道!
上皇自此屏去紛華,辟穀服氣,日夜念誦經典。至肅宗寶應元年,盂夏月明之後,偶弄一紫玉笛,略吹數聲,忽見雙鶴飛來,庭中徘徊,翔舞而去。時有侍婢宮媛在側,上皇因對他說道:“我昨夜夢見張果、葉法善、羅公遠三位仙師來說,我宿世是元始孔升真人,謫在人間,已經兩世,今命數已終,特來接我到修真觀去修行,懺悔一甲子,然後復還原位。今雙鶴來降,此其時矣!”遂命具香湯沐浴,安然就寢,諭令左右勿驚動我。至次早。宮媛及諸嬪御輩,俱聞上皇睡中有嬉笑之聲,駭而視之,已崩矣。正是:
兩世繁華總成夢,今朝辭世夢初醒。
上皇既崩,肅宗正在病中,聞此凶信,又驚又悲,病勢轉重,不隔幾時,亦即崩逝。張後意欲廢太子,別立親王。李輔國殺張後,立太子是為代宗,於是輔國愈驕橫。後來輔國被人殺死,這刺客實代宗所使也。那安史輩余賊,至代宗廣德年間,方行珍滅。代宗之後,尚有十三傳皇帝,其間美惡之事正多,當另具別編。看官不厭絮煩,容續刊呈教。今此一書,不過說明隋煬帝與唐明皇兩朝天子的前因後果,其餘諸事,尚未及載。有一詞為結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