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唐演義》第七十七回 鴆昏主竟同兒戲 斬逆後大快人心


太子拚身誅逆賊,休將成敗論英雄。
此時若便清宮闈,何待臨淄建大功?
武崇訓既誅死,中宗命武延秀為安樂公主駙馬,延秀即崇訓之弟也,以嫂妻叔,倫常掃地矣!自此韋武之權愈重。時有許州參軍燕欽融上疏,言韋後淫亂干政,宗楚客等圖危社稷。中宗覽疏,未及批發,韋後即傳旨,將燕欽融撲殺。中宗心下怏怏不悅,未免露之顏色,韋後十分疑忌,密謂楊均道:“此老漸已心變,前所云進藥之說,若不急行,禍將不測。”楊均道:“馬秦客有一種末藥,人服之腹中作痛,口不言,再飲人參湯,即便身死,不露傷跡。”韋後道:“既有此藥,可速取來。”楊均笑道:“事成之後,要封我為武安君哩!”韋後道:“不必多言,同享富貴便了。”楊均遂與馬秦客密謀取藥進宮。韋後知中宗喜吃三酥餅,即將藥放入餅餡里,乘中宗那日在神龍殿閒坐,尚未進膳,便親將餅兒供上。中宗連吃了幾枚,覺得腹脹微微作痛,少頃大痛起來,坐立不寧,倒於榻上亂滾。韋後佯為驚問,中宗說不出話,但以手自指其口。韋後急呼內侍道:“皇爺想欲進湯,可速取人參湯來!”此時人參湯早已備著,韋後接手,急來灌入中宗口中;中宗吃了人參湯,便滾不動了。淹至晚間,嗚呼崩逝。正是:
昔日點籌煩聖慮,今將一餅報君王。
可憐未死慈親手,卻被賢妻把命傷。
韋後既行弒逆,秘不發喪。太平公主聞中宗暴死,明知死得不明白,卻又難於發覺,只得且隱忍,急與上官婉兒議草遺詔,意欲扶立相王;韋後與安樂公主都不肯,乃議立溫王重茂。遺詔草定,然後召大臣入宮,韋後託言中宗以暴疾崩,稱遺詔立溫王重茂為太子嗣,即皇帝位。時年方十五,韋後臨朝聽政,宗楚客勸韋後依武后故事,以韋氏子弟典南北軍,深忌相王與太平公主,謀欲去之;又妄引圖讖,謂韋氏當革唐命,遂與安樂公主及都知兵馬使韋溫等密謀為亂,將約期舉事。時相王第三子臨淄王隆基,曾為潞州別駕,罷官回京,因見群小披猖,乃陰聚才勇之士,志圖匡正。兵部侍郎崔日用,向亦依附韋黨,今畏臨淄王英明,又忌宗楚客獨擅大權,知其有逆謀,恐日後連累著他,遂密遣寶昌寺僧人普潤,至臨淄王處告變。臨淄王大驚,即報與太平公主知道,一面與內苑總監鍾紹京、果毅校尉葛福順、御史劉幽求、李仙鳧等,計議乘其未發,先事誅之。眾皆奮然,願以死自效。太平公主亦遣其子薛崇行、崇敏、崇簡來相助。葛福順道:“賢王舉事,當啟知相王殿下。”臨淄王道:“吾舉大事為社稷計,事成則福歸父王;如或不成,吾以身殉之,不累及其親。今若啟而聽從,則使父王預危事;倘其不從,將敗大事計,不如不啟為妥。”於是易服,率眾潛入內苑。時夜將半,忽見天星落如雨。劉幽求道:“天意如此,時不可失。”葛福順拔劍爭先,直入羽林營典軍,韋溫、韋浚、韋(王番)、高嵩等出其不意,措手不及,俱被福順所殺。劉幽求大呼道:“韋後鴆弒先帝,謀危宗社,今夕當共誅奸逆,立相王以安天下。敢有懷兩端助逆黨者,罪及三族。”羽林軍士稽顙聽命,臨淄王引眾出南苑門,鍾紹京率苑中匠丁二百餘人,執斧鋸以從,諸衛兵俱來接應。
其時中宗的梓宮停於太極殿,韋後亦在殿中。臨淄王勒兵至玄武門,斬關而入。那些宿衛梓宮的軍士,鼓譟應之。韋後大駭,一時無措,只穿得小衣單衫,奔出殿門。正遇楊均、馬秦客,韋後急呼救援,二人左右攙扶,走入飛騎營,指望暫避。卻被本營將卒,先把楊均、馬秦客斬首,砍其屍為肉泥。韋後哀求饒命,眾人都嚷道:“弒君淫賊,人人共憤!”一齊舉刀亂砍,登時砍死於亂刀之下。臨淄王聞韋後已為眾所誅,傳令掃清宮掖。武延秀方與雲從私宿於玉樹軒,被李仙鳧搜出,雙雙斬首。劉幽求將上官婉兒挾至臨淄王前,說他曾與太平公主共草遺詔,議立相王,可免其一死。臨淄王道:“此婢妖淫,瀆亂宮闈,不可輕恕。”即命斬訖;隨遣劉幽求收安樂公主。時天已曉,安樂公主深居別院,還不知外變。方早起新沐,對鏡畫眉,劉幽求率眾突入,即揮兵從後砍之,頭破腦裂而死,並將其家屬都誅死。宗楚客逃奔至通化門,被門吏擒獻,即時腰斬於市。內外既定,臨淄王乃叩見相王,謝不先稟白之罪。相王道:“社稷宗廟不墜於地,皆汝功也。”劉幽求等請相王早正大位。是日早朝,少帝重茂,方將升座,太平公主手扶去之說道:“此位非兒所宜居,當讓相王。”於是眾臣共奉相王為皇帝,是為睿宗,改號景雲元年。重茂仍為溫王;進封臨淄王為平王;祭故太子重俊;贈恤李多祚、燕欽融等。追復張柬之等五人官爵;追廢韋後、安樂公主為庶人,搜捕韋黨諸人。惟崔日用以出首叛逆有功,仍舊供職,其餘俱治罪。韋後之妹崇國夫人,為秘書監王氵邕之妻,王氵邕恐因妻被禍,以鴆酒毒死其妻,自白於官。御史大夫竇從一之妻,乃韋後之乳母,俗呼乳母之夫為阿奢。竇從一每自稱皇后阿奢,恬然不以為恥,至此乃自殺其妻以獻。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