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唐演義》第三十一回 薛冶兒舞劍分歡 眾夫人題詩邀寵


六宮清畫斗雲鬟,誰把君王肯放閒?
舞罷霓裳歌一闋,不知天上與人間。
煬帝看罷笑道:“姜妃子從不曾見他吟詠,虧他倒扯得來,竟不出醜。”又看下去,上寫“影紋院臣妾謝初萼”,下邊圖印“天然氏”。也是絕句一首:
晚妝零落一枝花,又聽鑾輿出翠華。
忙裡新翻清夜曲,背人偷撥紫琵琶。
煬帝對謝夫人道:“別人詩中的興比,不過是借題寓意,你卻是典實。那一夜朕在清修院歇,隔垣聽得謝妃子的琵琶,真箇彈得如怨如慕,如泣如訴,令人聽之忘寐。今此詩竟如寫自己的畫圖。”蕭後道:“有此妙技,少刻定要請教。”煬帝又看下去,見上寫“翠華院臣妾花舒霞”,圖印上“字伴鴻”,是一首詞,煬帝遂朗吟云:
桐窗扶醉夢和諧,惱亂心懷,沒甚心懷。拉來花下賭金釵,懶坐瑤階,又上瑤階。銀河對面似天涯,不是雲霾,即是風霾。鵲橋有處已安排,道是君乖,還是奴乖。(調寄“一前梅”)
煬帝念完,蕭後問道:“這是誰的?倒做得有趣。”煬帝道:“是花妃子的。”蕭後笑道:“只怕今夜花夫人乖不去了。”煬帝道:“詞句鮮妍嫵媚,深得麗人情致。”花夫人道:“胡謅塞責,有甚情致?蒙陛下過譽。”樊夫人道:“花夫人過謙,陛下可要罰他一杯?”煬帝點點頭兒,又看下去,寫著“和明院臣妾江濤”,印章是“驚波氏”,卻是絕句二首:
夢斷揚州三月春,五橋東畔草如茵。
君王若問依家裡,記得瓊花是比鄰。 其二:
曉妝螺黛費安排,驚聽鸚哥報午牌。
約略君王今夜事,悄挨花底下弓鞋。
煬帝念完,說道:“二詩做得情真妍麗,但覺鄉思之念切耳。”蕭後叫宮人取大杯:“奉陛下三巨觴。”煬帝道:“御妻為甚要罰起朕來?”蕭後道:“陛下論詩不明,故此要罰。”煬帝道:“御妻說有何不明?”蕭後道:“妾說來,陛下自然心服。你們眾夫人都來看。”眾夫人見說,齊到蕭後身邊來。蕭後指著江夫人的詩說道:“這兩首詩,是興比之體。前一首,是江夫人借家鄉之意,切念君心,其實非念家鄉,隱念君心也。第二首,文義是總歸題旨,明寫重念君心,非念家鄉也,為何反說思鄉之念太切,豈不是論詩不明?”煬帝哈哈大笑道:“朕豈不知,因御妻與眾妃子多在這裡,難道獨贊江妃子的詩意念朕,眾妃子獨不念朕耶!看詩者,只好以意逆志耳!”周夫人道:“虧得娘娘明敏,道破了作者詩意,像妾們只好被陛下掩飾過了。”煬帝道:“朕將一杯轉奉與御妻,以見磨勘的切當;再一杯寄與周妃子,以酬其幫襯,朕自吃一杯。”周夫人笑道:“總是多嘴的不好,難道江夫人倒不要吃?”蕭後道:“陛下這三杯,是要奉的,妾們大家再陪一杯,乃是至公。”於是各人斟酒而飲。煬帝吃了酒,看後邊去,見上寫著“文安院臣妾狄玄蕊”,印章“字亭珍”。是一首詞,調寄“巫山一段雲。
 時雨山堂潤,卿雲水殿幽。花花草草過春秋,何處是瀛洲。
 翠柏承恩遍,朱弦度曲稠。御香深惹薄言愁,天子趁風流。
煬帝念完,贊道:“好,哀而不傷,樂而不淫,得吟詞正體。”蕭後笑道:“此首別人做不出,更妙在結題,陛下又該飲一大杯。”煬帝道:“該吃,快快斟來。”又看到下邊去,上寫著“秋聲院臣妾印花謹呈御覽”,圖印是“小字南哥”,是七言絕句一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