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唐演義》第十五回 秦叔寶歸家待母 齊國遠截路迎朋


三更時候,四友六騎馬,手下眾人,離了華山,取路奔陝西。約離長安有六十里之地,是日夕陽時候,王伯當與李如珪運轡而行,遠望一座舊寺鼎新,殿脊上現出一座流金寶瓶,被夕陽照射。伯當在馬上道:“李賢弟,可見得世事,忽成忽敗。當年我進長安時候,這座寺已頹敗了,卻又是什麼人發心。修得這種齊整?”如珪道:“我們如今且在山門下,只當歇歇腳步,進去瞻仰瞻仰,便曉得是何人修建。”叔寶自下少華山,不敢離齊、李二人左右。官道行商,過客最多,恐二人放技響箭,嚇下人的行李來,貽禍不小。籌算這兩個人到長安,只暫住兩三日便好;若住得日子多了,少不得有一椿大禍。今日才十二月十五日,到正月十五,還有一個足月,倒不如在前邊修的這個寺里,問長老借僧房權住。過了殘年,燈節前進城,三五日,好拘管他。又不好上前明言,把馬一夾,對齊、李二人道:“二位賢弟,今年長安城下處卻貴哩!”齊國遠笑道:“秦兄也不像個大丈夫,下處貴多用幾兩銀子罷了,也拿在口裡說。”叔寶道:“賢弟有所不知,長安歇家房屋,都是有數的。每年房價,行商過客,如舊停歇。今年卻多了我們這輩朋友。我一人帶兩名健步,會見列位,就是二三十人。難道就是我秦瓊有朋友。這些差來賀壽的官,那一個沒個朋友?高興到長安看燈,人多屋少,擠塞一塊,受許多拘束,卻不是有銀子沒處用?”他兩個卻是養成的野性,怕的是拘束,回道:“秦兄,若是這等,怎樣的便好?”叔寶道:“我的意思,要在前邊修的寺里借僧房權住。你看這荒郊野外,走馬射箭,舞劍掄槍,無束無拘,多少快活。住過殘年,到來春燈節前,我便進城送禮,列位卻好看燈。”
王伯當也會意,也便極力攛掇,說話之間,已到山門首下馬。命手下看了行囊馬匹,四人整衣進了山寺二門,過韋馱殿,走南道上大雄寶殿。那甬道也好遠,這望上去,四角還不會修得。佛殿的屋脊便畫了,檐前還未收拾。月台下搭了高架,匠人收拾檐口。架木外設一張公座,張的黃羅傘。傘下公座上坐上紫衣少年。旁站五六人,各青衣大帽垂手侍立,甚有規矩。月台下豎兩面虎頭硬牌,用朱筆標點,還有刑具排列。這官兒不知是何人,叔寶眾人不知進去不進去。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