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書》卷十六 列傳第四◎道武七王



神龜末,子叉得志,轉司徒公,仍加侍中。繼以蕃王,宿宦舊貴,高祖時歷內外顯任,意遇已隆。靈太后臨朝,入居心膂,兼處門下,歷轉台司,叉又居權重,榮赫一世。繼頻表遜位,乞以司徒授崔光。詔遣侍中、安豐王延明,給事黃門侍郎盧同敦勸。繼又啟固讓。轉太保,侍中如故,加後部鼓吹。頻表陳辭,不許。詔曰:"至節嘉辰,禮有朝慶;親尊戚老,理宜優異。王位高年宿,可依齊郡王簡故事,朝訖引坐,免其拜伏。"轉太傅,侍中如故。頻讓不許,又遣使敦勸,乃受之。時叉執殺生之柄,威福自己,門生故吏遍於省闥。拜受之日,送者傾朝,當世以為榮,有識者為之致懼。太官給酒膳,供賓客。又詔令乘步挽至殿庭,兩人扶侍,禮秩與丞相高陽王相埒。後除使持節、侍中、太師、大將軍、錄尚書事、大都督,節度西道諸軍。及出師之日,車駕臨餞,傾朝祖送,賞賜萬計。轉太尉公,侍中、太師、錄尚書、都督並如故。尋詔班師。繼啟求還復江陽,詔從之。

繼晚更貪婪,聚斂無已。牧守令長新除赴官,無不受納貨賄,以相託付。妻子各別請屬,至乃郡縣微吏,亦不得平心選舉。憑叉威勢,法官不敢糾擿,天下患之。叉黜,繼廢於家。初,爾朱榮之為直寢也,數以名馬奉叉,叉接以恩意,榮甚德之。建義初,復以繼為太師、司州牧。永安二年薨,贈假黃鉞、都督雍華涇邠秦岐河梁益九州諸軍事、大將軍、錄尚書、大丞相、雍州刺史,王如故。謚曰武烈。

叉,繼長子,字伯儁,小字夜叉。世宗時,拜員外郎。靈太后臨朝,以叉妹夫,除通直散騎侍郎。叉妻封新平郡君,後遷馮翊郡君,拜女侍中。叉以此意勢日盛,尋遷散騎常侍,光祿少卿,領嘗食典御,轉光祿卿。叉女夭,靈太后詔曰:"叉長女,年垂弱笄,奄致夭喪,悼念兼懷,可贈鄉主。"尋遷侍中,余官如故,加領軍將軍。既在門下,兼總禁兵,深為靈太后所信委。太傅、清河王懌,以親賢輔政,參決機事,以叉恃寵驕盈,志欲無限,懌裁之以法。叉輕其為人,每欲斥黜之。叉遂令通直郎宋維告司染都尉韓文殊欲謀逆立懌,懌坐禁止。後窮治無實,懌雖得免,猶以兵衛守於宮西別館。久之,叉恐懌終為己害,乃與侍中劉騰密謀。靈太后時在嘉福,未御前殿,騰詐取主食中黃門胡玄度、胡定列誣懌,雲許度等金帛,令以毒藥置御食中以害帝;自望為帝,許度兄弟以富貴。騰以具奏,肅宗聞而信之,乃御顯陽殿。騰閉永巷門,靈太后不得出。懌入,遇叉於含章殿後,欲入徽章東閣,叉厲聲不聽。懌曰:"汝欲反邪?"叉曰:"元叉不反,正欲縛反人。"叉命宗士及直齋等三十人執懌衣袂,將入含章東省,使數十人防守之。騰稱詔召集公卿,議以大逆論,鹹畏憚叉,無敢異者。唯僕射游肇執意不同。語在其《傳》。叉、騰持公卿議入奏,俄而事可,夜中殺懌。於是假為靈太后辭遜之詔。叉遂與太師高陽王雍等輔政,常直禁中,肅宗呼為姨父。

自後專綜機要,巨細決之,威振於內外,百僚重跡。相州刺史、中山王熙抗表起義,以討叉為名,不果,見誅。叉尋遷衛將軍,余如故。後靈太后與肅宗宴於西林園,日暮還宮,右衛將軍奚康生復欲圖叉,不克而誅。語在其《傳》。是後,肅宗徙御徽音殿,叉亦入居殿右。既在密近,曲盡佞媚,以承上旨,遂蒙寵信。出入禁中,恆令勇士持刀劍以自先後,公私行止,彌加威防。叉於千秋門外廠下施木闌檻,有時出入,止息其中,腹心防守,以備竊發。人物求見者,遙對之而已。乃封其子亮平原郡開國公,食邑一千戶。及拜,肅宗御南門臨觀,並賜御馬,帛千匹。

初,叉之專政,矯情自飾,勞謙待士,時事得失,頗以關懷,而才術空淺,終無遠致。得志之後,便驕愎,耽酒好色,與奪任情。乃于禁中自作別庫掌握之,寶充牣其中。又曾臥婦人於食輿,以帕覆之,令人輿入禁內,出亦如之。直衛雖知,莫敢言者。輕薄趣勢之徒,以酒色事之,姑姊婦女,朋淫無別。政事怠惰,綱紀不舉,州鎮守宰,多非其人。於是天下遂亂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