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書》卷五十三 列傳第四十一◎李孝伯 李沖



安民,襲爵壽光侯,司徒司馬。卒,贈郢州刺史。無子,爵除。

安上,鉅鹿太守,亦早卒。

安民弟豹子,正光三年上書曰:

竊惟庸勛賞勞,有國恆典;興滅繼絕,哲後所先。是以積德累忠,《春秋》許宥十世;立功著節,河山誓其永久。伏惟世祖太武皇帝,英叡自天,籠罩日域;東清遼海,西定玉門,凌滅漠北,飲馬江水。臣亡父故尚書、宣城公先臣孝伯,冥基感會,邀幸昌辰,綢繆幃幄,繾綣侍從,廟算嘉謀,每蒙顧采。於時儲後監國,奏請征賢,詔報曰:"朕有一孝伯,足以治天下,何用多為?"其見委遇,乃至於此。是用寵以元、凱,爵以公侯,詔冊曰:"江陽之巡,奇謀屢進;六師大捷,亦有勛焉。"出內勤王,寵遇隆厚,方開大賞,而世祖登遐。梓宮始遷,外任名岳。高宗沖年纂運,未及追敘。

臣行舛百靈,先臣棄世,微績未甄,誠志長奪,搢紳僉傷早世,朝野鹹哀不永。臣亡兄襲,無子封除。永惟宗構,五情崩圮。先臣榮寵前朝,勛書王府,同之常倫,爵封堙墜。準古量今,實深荼苦。竊惟朝例:廣川王遵、太原公元大曹等,並以勛重先朝,世絕繼祀,或以傍親,或聽弟襲,皆傳河山之功,垂不世之賞。況先臣在蒙委任,運籌幃簾,勛著於中,聲傳於外。事等功均,今古無易。是以漢賞信布,裁重良平;魏酬張徐,不棄荀郭。今數族追賞於先朝之世,先臣絕封於聖明之時,瞻流顧侶,存亡永恨。竊見正始中,爰發存亡之詔,褒賢報功之旨。熙平元年,故任城王澄所請十事,復新前澤,成一時之盛事,垂曠代之茂典。凡在纓紱,誰不感慶?蓋以獎勸來今,垂範萬古。且劉氏偽書,翻流上國,尋其訕謗,百無一實;前後使人,不書姓字,亦無名爵。至於《張暢傳》中,略敘先臣對問,雖改脫略盡,自欲矜高;然逸韻難虧,猶見稱載,非直存益於時,沒亦有彰國美。乞覽此書,昭然可見。則微微衰構,重起一朝,先臣潛魂,結草於千載矣。

卒不得襲。

孝伯兄祥,字元善。學傳家業,鄉黨宗之。世祖詔州郡舉賢良,祥應貢,對策合旨,除中書博士。時南土未賓,世祖親駕,遣尚書韓元興率眾出青州,以祥為軍司。略地至於陳汝,淮北之民詣軍降者七千餘戶,遷之於兗豫之南,置淮陽郡以撫之,拜祥為太守,加綏遠將軍。流民歸之者萬餘家,勸課農桑,百姓安業。世祖嘉之,賜以衣馬。遷河間太守,有威恩之稱。太安中,征拜中書侍郎,民有千餘上書,乞留數年,高宗不許。卒官,追贈定州刺史、平棘子,謚曰憲。

子安世,幼而聰悟。興安二年,高宗引見侍郎、博士之子,簡其秀俊者欲為中書學生。安世年十一,高宗見其尚小,引問之。安世陳說祖父,甚有次第,即以為學生。高宗每幸國學,恆獨被引問。詔曰:"汝但守此,至大不慮不富貴。"居父憂以孝聞。天安初,拜中散,以溫敏敬慎,高宗親愛之。累遷主客令。

蕭賾使劉纘朝貢。安世美容貌,善舉止,纘等自相謂曰:"不有君子,其能國乎?"纘等呼安世為典客。安世曰:"三代不共禮,五帝各異樂。安足以亡秦之官,稱於上國?"纘曰:"世異之號,凡有幾也?"安世曰:"周謂掌客,秦改典客,漢名鴻臚,今曰主客。君等不欲影響文武,而殷勤亡秦。"纘又指方山曰:"此山去燕然遠近?"安世曰:"亦由石頭之於番禺耳。"國家有江南使至,多出藏內珍物,令都下富室好容服者貨之,令使任情交易。使至金玉肆問價,纘曰:"北方金玉大賤,當是山川所出?"安世曰:"聖朝不貴金玉,所以賤同瓦礫。又皇上德通神明,山不愛寶,故無川無金,無山無玉。"纘初將大市,得安世言,慚而罷。遷主客給事中。

時民困飢流散,豪右多有占奪。安世乃上疏曰:"臣聞量地畫野,經國大式;邑地相參,致治之本。井稅之興,其來日久;田萊之數,制之以限。蓋欲使土不曠功,民罔游力。雄擅之家,不獨膏腴之美;單陋之夫,亦有頃畝之分。所以恤彼貧微,抑茲貪慾,同富約之不均,一齊民於編戶。竊見州郡之民,或因年儉流移,棄賣田宅,漂居異鄉,事涉數世。三長既立,始返舊墟,廬井荒毀,桑榆改植。事已歷遠,易生假冒。強宗豪族,肆其侵凌,遠認魏晉之家,近引親舊之驗。又年載稍久,鄉老所惑,群證雖多,莫可取據。各附親知,互有長短,兩證徒具,聽者猶疑,爭訟遷延,連紀不判。良疇委而不開,柔桑枯而不採,僥倖之徒興,繁多之獄作。欲令家豐歲儲,人給資用,其可得乎!愚謂今雖桑井難復,宜更均量,審其徑術;令分藝有準,力業相稱,細民獲資生之利,豪右靡餘地之盈。則無私之澤,乃播均於兆庶;如阜如山,可有積於比戶矣。又所爭之田,宜限年斷,事久難明,悉屬今主。然後虛妄之民,絕望於覬覦;守分之士,永免於凌奪矣。"高祖深納之,後均田之制起於此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