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代史演義》第三十四回 戰陽城遼兵敗潰 失建州閩主覆亡


遼主耶律德光,還至虎北口,迭接晉軍進攻訊息,又擁眾南向,麾下約八萬人。晉營哨卒,報知杜威,威不禁生畏,拔寨遽退,還保泰州。及遼軍進逼,再退至陽城,那遼主不肯休息,鼓行而南,晉軍退無可退,不得不上前廝殺。可巧遇著遼兵前鋒,即兜頭攔截,一陣痛擊,殺敗遼兵,逐北十餘里,遼兵始逾白溝遁去。
越二日,晉軍結隊南行,才經十餘里,忽遇遼兵掩住,四面環攻。晉軍突圍而出,至白團衛村,依險列陣,前後左右,排著鹿角,權作行寨。遼兵一齊奔集,攢聚如蟻,又把晉營圍住,並用奇兵繞出營後斷絕晉軍糧道。是夜東北風大起,拔木揚沙,很是利害。晉營中掘井取水,方見泉源,泥輒倒入,軍士用帛絞泥,得水取飲,終究不能解渴,免不得人馬俱疲。挨至黎明,風勢愈劇,遼主德光,踞坐胡車,大聲發令道:“晉軍止有此數,今日須一律擒住,然後南取大梁。”遂命鐵鷂軍遼人稱精騎為鐵鷂。同時下馬,來踹晉營。拔去鹿角,用短兵殺入,後隊更順風揚火,聲助兵威。
晉軍至此,卻也憤怒起來,齊聲大呼道:“都招討使!何不下令速戰!難道甘束手就死么?”杜威尚是遲疑,徐徐答道:“俟風少緩,再定進止。”李守貞進言道:“敵眾我寡,現值風揚塵起,彼尚未辨我軍多少,此風正是助我,若再不出軍奮擊,一俟風緩,吾屬無噍類了!”說至此,便向眾齊呼道:“速出擊賊。”又回頭語威道:“公善守御,守貞願率中軍決死了。”馬軍排陣使張彥澤欲退,副使藥元福力阻道:“軍中饑渴已甚,一經退走,必且崩潰。敵謂我不能逆風出戰,我何妨出彼所料,上前痛擊,這正是兵法中詭道哩!”馬步軍都排陣使符彥卿,亦挺身出語道:“與其束手就擒,寧可拚生報國!”遂與彥澤、元福,拔關出戰。皇甫遇亦麾兵躍出,縱橫馳驟,銳不可當,遼兵辟易,倒退至數百步。風勢越吹越大,天愈昏暗,幾乎不辨南北,彥卿與守貞相遇,並馬與語道:“還是曳隊往來呢?還是再行前進,以勝為度呢?”守貞道:“兵利速進,正宜長驅取勝,怎得回馬自沮!”彥卿乃呼集諸軍,擁著萬餘騎,橫擊遼兵,吶喊聲震動天地。遼兵大敗而走,勢如崩山,晉軍追逐至二十餘里。
遼鐵鷂軍已經下馬,倉猝不能復上,委棄馬仗,滿積沙場,及奔至陽城東南水上,始稍稍成列。杜威聞勝出追,行至陽城,遙見遼兵正在布陣,乃下令道:“賊已破膽,不宜更令成列!”因遣輕騎馳擊,也來駛順風船么?遼兵皆逾水遁去。耶律德光乘車北走千餘里,得一橐駝,改乘急走。諸將請諸杜威,謂急追勿失。杜威獨揚言道,“遇賊幸得不死,尚欲索取衣囊么?”總不肯改過本心。李守貞接入道:“兩日以來,人馬渴甚,今得水暢飲,必患腳腫;不如全軍南歸為是。”乃退保定州,嗣復自定州引還,晉主也即還都。
杜威歸鎮,表請入朝,晉主不許。看官道他何意?原來杜威久鎮恆州,自恃貴戚,貪縱無度,往往託詞備邊,斂取吏民錢帛,入充私橐。富室藏有珍貨,及名姝駿馬,必設法奪取,甚且誣以他罪,橫加殺戮,沒資充公。至虜騎入境,他卻畏縮異常,任他縱掠,屬城多成榛莽。自思境內殘敝,又適當敵沖,不如入都覲主,面請改調。晉主重貴不許,他竟不受朝命,委鎮入朝。
朝廷聞報,相率驚駭。桑維翰入奏道:“威常憑恃勛親,邀求姑息,及疆場多事,無守御意,擅離邊鎮,藐視帝命。正當乘他入朝,降旨黜逐,方免後患!”晉主重貴,默然不答,面上反露出二分慍意。維翰又道:“陛下若顧全親誼,不忍加罪,亦只宜授他近京小鎮,勿復委鎮雄藩。”重貴才出言道:“威與朕至親,必無異志,但長公主欲來相見,所以入朝,願卿勿疑!”維翰怏怏趨出。嗣是不願再言國事,託詞足疾,上表乞休。晉主總算慰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