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代史演義》第四回 康懷貞築壘圍潞州 李存勗督兵破夾寨


外此如義武軍治定州。節度使王處直,夏州節度使李思諫,朔方節度使韓遜,匡國軍治同州。節度使馮行襲等,均已臣事朱梁,不生異心。此四鎮為唐室舊臣,非由朱梁特授,故亦略表。所以晉、岐、吳、蜀各檄文,傳達遠近,終歸無效。
蜀王王建,因貽晉王李克用書,請各帝一方。克用覆書答云:“此生誓不失節!”克用生平,功不掩過,惟此一語特見忠忱。王建得書,又延宕數月,畢竟皇帝心熱,竟僭號稱尊。國號大蜀,改元武成,用王宗佶韋莊為宰相,唐道襲為內樞密使,立子宗懿為皇太子。嗣復自上尊號,稱英武睿聖皇帝。岐王李茂貞,也想照這般行為,究因地狹兵虛,未敢稱帝,但開府置官,所有宮殿號令,略擬帝制罷了。
梁主溫最忌晉王,篡位後即遣大將康懷貞,率兵數萬,往攻潞州。晉將李嗣昭拒守,懷貞日夕猛攻,竟不能克。乃四面築壘,成蚰蜒塹,蚰蜒蟲名,取以名塹有堅耐意。分兵屯守,為久圍計。嗣昭向晉告急。晉王李克用,即派周德威為行營都指揮使,率同李嗣本、史建瑭、安元信、李嗣源、安金全等,往援潞州。行至高河,遇著梁將秦武,前來攔阻,即麾兵殺去。秦武敗走,康懷貞也向梁廷添兵。梁主溫恨他無能,另授亳州刺史李思安為潞州行營都統,降懷貞為行營都虞侯。思安領河北兵西行,至潞州城下,更築重城,內防城中衝突,外拒城中援軍,取名叫作夾寨。且調山東人民,饋運軍糧,儼然有壘高糧足,虎視眈眈的形勢。晉將德威,不與力爭,但日遣輕騎抄襲,彼出即歸,彼歸復出,為牽制梁軍的計畫,思安恐糧車被劫,再從東南出口,築起甬道,與夾寨相接,免得疏漏。怎奈周德威與部下諸將,更番進攻,排牆填塹,時來騷擾,害得梁軍日不得安,夜不得眠,只好堅壁不出,與晉軍積久相持。李克用卻命李存璋等分攻晉州、洺州,使梁軍往來援應,東西奔命。梁主溫也發河中陝州將士,馳赴行營,厚添兵力,兩下里旗鼓相當,誓決雌雄,自梁開平元年秋季開戰,直至二年正月,尚未解決。此為梁晉第一次大戰爭。
李克用因軍務倥傯,半年不解,免不得憂勞交集,竟致疽發背中。臥床數日,疽患尤劇,無藥可療,自知病將不起,乃命弟振武軍治故單于東都護府。節度使克寧,監軍張承業,及大將李存璋,吳珙,掌書記吳質等,立長子存勗為嗣。存勗為克用次妻曹氏所出,小名亞子,幼嫻騎射,膽力過人,克用早目為奇兒。年十一,隨克用立功,獻捷唐廷。唐昭宗見他異表,特賞他鸂鶒卮,翡翠盤,且撫背道:“兒有奇姿,他日富貴,毋忘我家!”因此克用益加鍾愛,特令襲封。並語克寧等道:“此兒志氣遠大,必能成我遺志,願汝等善為教導,我死無恨了!”又召存勗至臥榻前,叮嚀囑咐道:“嗣昭守潞,方困重圍,恨我不能親身往援,恐與他要長別了。我死後,喪葬事了,汝速與德威等竭力救他,勿令陷沒為要!”語至此,又令取過平時佩帶的箭袋,拔出三矢,分交存勗,交付一支,諄囑數語。第一矢是教他滅梁,第二矢是教他掃燕,第三矢是教他逐契丹。梁晉世仇,克用不能滅梁,原是一生大恨。燕指劉守光,守光叛晉降梁,也是克用所恨的。契丹酋長耶律阿保機,阿保機一譯作按巴堅。曾與克用約為兄弟,及梁主受禪,阿保機與梁通好,自食前言,所以克用也引為恨事。存勗涕泣受命。事見歐陽氏《五代史·伶官列傳》。克用復語克寧道:“此後以亞子累汝,汝勿負我!”說到我字,已是忍不住痛苦,一聲狂呼,竟爾畢命。享年五十三歲。
存勗號哭擗踴,非常哀慟。克寧等料理喪事,忙亂了好幾天。惟克用在日,養子甚多,衣服禮秩,與存勗相等,共有六七人。存勗嗣位,彼等心懷不服,捏造謠言,意圖作亂。克寧久握兵權,又為軍士所傾向,因此也涉嫌疑。監軍張承業,本是唐朝宦官,當朱溫扈駕入京,與崔胤大殺宦官時,見第二回。曾令各鎮悉誅監軍。李克用與承業友善,但殺罪犯一人,充作承業,承業仍監軍如故,感克用恩,格外效力,至是代為銜憂。且見存勗久居喪廬,未曾視事,乃排闥入語存勗道:“大孝在不墜基業,非尋常哭泣可了。目今汴寇壓境,利我凶哀,我又內勢未靖,謠言百出,一或搖動,禍變立至,請嗣王墨縗聽政,勉持危局,方為盡孝。”存勗才出廬蒞事,聞軍中私議紛紛,也覺驚心。便邀克寧入室,悽然與語道:“兒年尚幼,未通庶政,恐不足上承遺命,彈壓各軍。叔父勛德俱高,眾情推服,且請制置軍府,俟兒能成立,再聽叔父處分。”克寧慨語道:“汝系亡兄家嗣,且有遺命,何人得生異議?”本意卻是不錯。遂扶存勗出堂,召集軍中將士,推戴存勗為晉王,兼河東節度使。克寧首先拜賀。將士等亦不敢不從,相率下拜。惟克用養子李存顥等,託疾不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