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代史演義》第四回 康懷貞築壘圍潞州 李存勗督兵破夾寨


至克寧退歸私第,存顥獨乘夜入謁,用言挑撥道:“兄終弟及,也是古今舊事,奈何以叔拜侄呢?”克寧正色道:“這是體統所關,怎得顧全私誼?”語未畢,忽屏後有人竊笑道:“叔可拜侄,將來侄要殺叔,也只好束手受刃了!”克寧聞聲返顧,見有一人出來,原來是妻室孟氏。便道:“你如何也來胡說!”孟氏道:“天與不取,必且受殃!你道存勗是好人么?”存顥得了一個大幫手,復用著一番甜言蜜語,竭力攛掇。說得克寧也覺心動。壞了!壞了!便嘆息道:“名位已定,叫我如何區處?”存顥道:“這有何難?但教殺死張承業、李存璋,便好成功。”克寧道:“你且去與密友妥商,再作計較。”
存顥大喜,出與同黨計議,決奉克寧為節度使,並執晉王存勗,及存勗母曹氏歸梁,願為梁藩。大約是喪心病狂了。都虞侯李存質,也是克用養子,時亦在座與議,惟嘗與克寧有嫌,議論時不免齟齬。存顥訴知克寧,竟誣稱存質罪狀,把他殺斃。克寧遂求為雲中節度使,且割蔚、應、朔三州為屬郡。存勗已是動疑,但表面上尚含糊答應。
既而幸臣史敬鎔,入見太夫人曹氏,將克寧及存顥等陰謀,詳細告聞。曹氏大駭,亟語存勗,存勗召張承業、李存璋入內,涕泣與語道:“吾叔欲害我母子,太無叔侄情;但骨肉不應自相魚肉,我當退避賢路,少抒內禍。”這是欲擒故縱之言,看官莫被瞞過。承業勃然道:“臣受命先王,言猶在耳,存顥等欲舉晉降賊,王從何路求生?若非大義滅親,恐國亡無日了!”存勗乃與存璋等定謀,伏兵府署,誘克寧、存顥等入宴。才行就座,伏兵遽起,即將克寧、存顥等拿下。存勗流涕責克寧道:“兒前曾讓位叔父,叔父不取;今兒已定位,奈何復為此謀,竟欲將我母子執送仇讎,忍心至此,是何道理?”克寧慚伏不能對。存璋等齊呼速誅,存勗乃取出祖父神主,擺起香案,才將克寧梟首,存顥等一併伏誅,令克寧妻孟氏自盡。
長舌婦有何善果!一場內亂,化作冰銷。
正擬出救潞州,忽聞唐廢帝暴死濟陰,料知為朱溫所害,遂縞素舉哀,聲討朱梁。隨筆了過唐昭宣帝。部眾以周德威外握重兵,恐他謀變,且素與嗣昭不睦,未肯出力相援,因慫恿晉王存勗,調回德威。適梁主溫自至澤州,黜退李思安,換用劉知俊,另派范君實、劉重霸為先鋒,牛存節為撫遏使,駐兵長子。一面派使至潞州,諭令李嗣昭歸降。嗣昭焚書斬使,厲兵死守,梁軍又復猛撲。流矢中嗣昭足,嗣昭潛自拔去,毫不動容,仍然督兵力拒,因此城中雖已匱乏,兀自支撐得住。
梁主溫聞潞州難下,擬即退師,諸將爭獻議道:“李克用已死,周德威且歸,潞州孤城無援,指日可下,請陛下暫留旬月,定可破滅潞城。”梁主溫勉留數日,恐岐人乘虛來攻,截他後路,乃決自澤州還師,留劉知俊圍攻潞州。
周德威由潞還晉,留兵城外,徒步入城,至李克用柩前,伏哭盡哀,然後退見嗣王,謹執臣禮。存勗大喜,遂與商及軍情,且述先王遺命,令援潞州。德威且感且泣,固請再往。存勗乃召諸將會議,首先開言道:“潞州為河東藩蔽,若無潞州,便是無河東了。從前朱溫所患,只一先王,今聞我少年嗣位,必以為未習戎事,不能出師,我若簡練兵甲,倍道兼行,出他不意,掩他無備,以憤卒擊惰兵,何憂不勝?解圍定霸,便在此一舉了!”頗有英雄氣象。張承業在旁應聲道:“王言甚是,請即起師。”諸將亦同聲贊成。
存勗乃大閱士卒,命丁會為都招討使,偕周德威等先行,自率軍繼進。到了三垂崗下,距潞州只十餘里,天色已暮,存勗命軍士少休,偃旗息鼓,銜枚伏著。待至黎明,適值大霧漫天,咫尺不辨,驅軍急進,直抵夾寨。梁軍毫不設備,劉知俊尚高臥未起,陡聞晉兵殺到,好似迅雷不及掩耳,慌忙披衣趿履,整甲上馬,召集將士等,出寨抵禦。那知西北隅已殺入李嗣源,東北隅已殺入周德威,兩路敵軍,手中統執著火具,連燒連殺,嚇得梁軍東逃西竄,七歪八倒,知俊料不能支,領了敗兵數百,撥馬先逃。梁招討使符道昭,情急狂奔,用鞭向馬尾亂揮,馬反驚倒,把道昭掀落地上。湊巧周德威追到,手起刀落,剁成兩段,梁軍大潰,將士喪亡逾萬,委棄資糧兵械,幾如山積。敗報到了汴梁,梁主溫驚嘆道:“生子當如李亞子,克用雖死猶生!若似我諸兒,簡直與豚犬一般呢!”似你得有美媳,也足慰你老懷。小子有詩詠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