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代史演義》第一回 睹赤蛇老母覺異征 得艷鳳梟雄償夙願


這一席話,把朱存也鬨動起來,便道:“說得有理,我與你便跟黃巢去罷。”溫又道:“且回去辭別母親,並及主人,明日便可動身。”兩人計議已定,遂返至劉崇家,先去稟明老母,但說要出外謀生。朱母還放心不下,意欲勸阻。兩人齊聲道:“兒等年已弱冠,不去謀點生業,難道要老死此間么?母親儘管放心!”全昱聞二弟有志遠出,也來問明行徑。兩人道:“目下尚難預定,兄要去同去,否則在此陪著母親,也是好的。”全昱是個安分守己的人物,便答道:“我在此侍奉母親,二弟儘管前去,得有生路,招我未遲。”兩人應聲稱是。溫感劉母好意,即入內陳明,劉母卻也囑咐數語,不消絮述。惟劉崇因兩人在家,沒甚關係,也聽他自由。
兩人過了一宿,越日早起,飽餐一頓,便去拜別母親。再向劉母及崇告辭。由劉母贈給乾糧制錢等,作為路費。又辭了全昱,歡躍而去。時正唐僖宗乾符四年。點醒年月,最是要筆。黃巢正據住曹州,橫行山東,剽掠州縣。鄆州、沂州一帶,也漸被巢眾占奪。所有各處亡命子弟,統向投奔,巢無不收納。朱溫弟兄兩人,趨往賊寨,賊目見他身材壯大,武藝剛強,當然錄用。兩人既入賊黨,便與官軍為敵,仗著全身勇力,奮往直前,官軍無不披靡,遂得拔充隊長。朱存乘勢掠奪婦女,作為妻房。獨溫記念張女,幾有除卻巫山,不是行雲的意思,因此尚獨往獨來,做個賊黨中的光棍。
過了年余,在賊中立功尤多,居然得在黃巢左右,充做親軍頭目。他遂慫恿黃巢,往攻宋州,巢便遣他領眾數千,進圍宋州城。醉翁之意不在酒。那知宋州刺史張蕤,早已去任,後任守吏,恰是有些能耐,堅守不下,溫已失所望,復聞援兵大至,遂率眾趨歸。
既而黃巢僭稱沖天大將軍,驅眾南下,溫留守山東,存隨巢南行。巢眾轉戰浙閩,趨入廣南,沿途騷擾,雞犬皆空。偏南方疫癘甚盛,賊眾什死三四,更兼官軍四集,險些兒陷入死路。巢乃變計北歸,從桂州渡江,沿湘而下,免不得與官軍相遇,大小數十戰,互有殺傷,存戰死。命該如此。巢由湘南出長江,渡淮而西,再召集山東留賊,並力西攻,拔東都,即洛陽,唐號為東都。入潼關,竟陷長安。即唐朝京都。唐僖宗奔往興元,巢竟僭號稱大齊皇帝,改元金統,命朱溫屯兵東渭橋,防禦官軍。嗣復令溫為東南面行營先鋒,攻下南陽,再返長安,由巢親至灞上,迎勞溫軍。
未幾又遣溫西拒邠、岐、鄜、夏各路官軍,到處揚威。巢又欲東出略地,令溫為同州防禦使,使自攻取。溫由丹州移軍,攻入左馮翊,遂陷同州。這時候的唐室江山,已半歸黃巢掌握,中原一帶,統已糜爛不堪,所有民間村落,多成為瓦礫場。老弱填溝壑,丁壯散四方,最可憐的是青年婦女,被賊掠取,無非做了行樂的玩物,任意糟蹋,不顧生命。
朱溫從賊有年,歷次得偽齊皇帝拔擢,東馳西突,平時掠得美人兒,也不知幾千幾百,他素性好色,那裡肯做了貓兒,儘管吃素?惟情人眼裡愛定西施,就使揀了幾個嬌娃,叫他侍寢,心中總嫌未足,還道是味同嚼蠟,無甚可取,今日受用,明日捨去,總不曾正名定分,號為妻室。老天有意做人美,偏把他的心上人,也驅至同州,為他部下所掠取,獻至座前,趨伏案下。溫定神一瞧,正是寤寐不忘的好女郎,雖然亂頭粗服,尚是傾國傾城,便不禁失聲道:“你是前宋州刺史的女公子么?”張女低聲稱是。溫連聲道:“請起!請起!女公子是我同鄉,猝遭兵禍,想是受驚不小了!”
張女方含羞稱謝,起立一旁。溫復問她父母親族,女答道:“父已去世,母亦失散,難女跟了一班鄉民,流離至此,還幸得見將軍,顧全鄉誼,才得苟全。”溫拊掌道:“自從宋州郊外,得睹芳姿,傾心已久,近年東奔西走,時常探問府居,竟無著落。我已私下立誓,娶婦不得如卿,情願終身鰥居,所以到了今朝,正室尚是虛位。天緣輻輳,重得卿卿。這真所謂三生有幸呢!”天意好作成強盜,卻也不知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