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唐書》卷一百九十三 列傳第一百一十八



吳漵者,章敬皇后之弟。代宗立,詔贈後祖神泉為司徒,父令珪太尉,擢叔父令瑤太子家令、濮陽郡公,令瑜太子諭德、濟陽郡公,漵太子詹事、濮陽郡公,並開府儀同三司。令瑤兄弟故為縣令、郎將矣,而漵用盛王府參軍進,俄遷鴻臚少卿、金吾將軍。建中初,遷大將軍。漵循循有禮讓,無倨氣矜色,見重朝廷,時以為材當所位,不自戚屬者。

朱泚反,盧杞、白志貞皆謂泚有功,不宜首難,得大臣一人持節尉曉,惡且悛。德宗顧左右,無敢行,漵曰:"陛下不以臣亡能,願至賊中諭天子至意。"帝大悅。漵退謂人曰:"吾知死無益而決見賊者,人臣食祿死其難,所也。方危時,安得自計?且不使陛下恨下無犯難者。"即日齎詔見泚,具道帝待以不疑者。而泚業僣逆,故留漵客省不遣,卒被害。帝悲梗甚,贈太子太保,謚曰忠,賜其家實戶二百,一子五品正員官。京師平,官庀其葬。子士矩,別傳。

高沐者,渤海人。父馮,事宣武李靈耀,假守曹州。靈耀反,馮密遣人奏賊纖悉,有詔即拜曹州刺史。會李正已盜有曹、濮,馮不能自通朝廷,死官下。

沐,貞元中擢進士第,以家托鄆,故李師古辟署判官。師道叛,沐率其僚郭昈、郭航、李公度引古今成敗,前後鐫說,不能入。師道所厚吏李文會、林英等乘間訴曰:"比悉心憂公家事,而為沐等所疾,公奈何舉十二州地成沐輩千載名乎?"由是疏斥沐,令守濮州。沐上書盛夸山東煮海之饒,得其地可以富國。師道謀皆露。後英奏事京師,脅邸史言沐以誠款結天子。師道怒,誅沐,而囚昈濮州,守衛苛嚴,凡十年。

吳元濟拒命,師道引兵攻彭城,敗蕭、沛數縣而還,以緩王師。昈為繒書藏衣絮間,使郭航間道走武寧軍見李願,請奇兵三千浮海搗萊、淄,賊倚海不為備,且居皆罪人,無與守。始,昈畏事泄,署師道所信吏劉諒名以遣,願白諸朝,議者疑師道使為之,不得報。航不敢循故道,間關回遠還昈所。未幾,師道召航,昈疑事露,欲引決,航曰:"事覺,吾獨死,君無患。"航卒自殺,遂絕。及王師討師道,諸節度兵四人,而彭城兵下魚台金鄉、李聽軍取海州若拾遺,頗用昈策。

初,淮西平,師道勢蹙,內甚懼。李公度與大將李英曇都獻三州。使長子入侍。師道然可,俄中悔,欲殺英曇,賈直言諷師道嬖奴曰:"高沐冤氣在天,禍且至。英曇復死,是益其崇也。"乃止。逐於萊州,俄殺之。

又有崔承寵、楊偕、陳佑、崔清皆抗節忤賊,李文會指為沐黨,沐之死,皆被囚。劉悟既平師道,捉昈臂歔欷流涕,辟置義成節度府,亦請公度為僚屬。元和十四年,贈沐吏部尚書,委馬揔備禮收葬,恤其家。

航,萊州人,以氣聞,師道署右職,與昈世居齊。初,昈舉進士,權德輿將取之,聞其家賊中,乃罷,遂為賊聘。二人座能以忠顯。

賈直言,河朔舊族也,史失其地。父道沖,以藝待詔。代宗時,坐事賜鴆,將死,直言紿其父曰:"當謝四方神祇。"使者少怠,輒取鴆代飲,迷而踣。明日,毒潰足而出,久乃蘇。帝憐之,減父死,俱流嶺南。直言由是鐍。

後署師道府屬。及師道不軌,提刀負棺入諫曰:"願前死,不見城之破。"又畫縛載檻車狀而妻子繫纍者以獻,師道怒,囚之。劉悟既入,釋其禁,辟署義成府。後徙潞,亦隨府遷。

監軍劉承偕與悟不平,陰與慈州刺史張汶謀縛悟送闕下,以汶代節度。事泄,悟以兵圍承偕,殺小使,赴言遽入責曰:"司空縱兵脅天子使者,是欲效李司空芽?它日復為軍中所指笑。"悟聞,感悔,匿承偕於第以免。悟每有過,必爭,故悟能以臣節光明於朝。穆宗召為諫議大夫,群情洒然稱允。而悟固留,得聽。

始,悟子從諫貴甚,見直言輒衣紫擁笏,以兵自衛。直言諫悟曰:"郎少年,毋使襲山東熊,朝服可擅著邪?"悟死,從諫不發喪,召大將劉武德等矯悟遺言,與鄰道使共表求襲位,直言入讓曰:"父死不哭,何顏面見山東義士乎?"從諫曰:"欲反耳。"直言仰天哭曰:"爾父提十二州地歸朝廷為功臣。然以張汶故,自謂不潔淋頭,卒羞死。郎今日乃欲反邪?"從諫起抱直言項哭曰:"計窮而然。"直言曰:"君何憂無土地,今脅朝廷,正速死耳。若從武德謀,吾見劉氏為元濟矣。"從諫拜曰:"唯大夫救之。"直言乃自攝留後,使從諫居喪。初,從諫惟鄆兵二千同謀。直言既折之,軍中遂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