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唐書》卷一百六十七 列傳第九十二



起性友悌,播喪,哀戚加於人。嗜學,非寢食不輒廢。天下之書無不讀,一經目,弗忘也。莊恪太子薨,詔為哀冊,詞情悽惋,當世稱之。帝嘗以疑事令使者口質,起具榜子附使者上,凡成十篇,號曰《寫宣》。它撰集亦多。

炎終太常博士。子鐸、鐐自有傳。

起子龜、式。

龜,字大年,性高簡,博知書傳,無貴胄氣。常以光福第賓客多,更住永達里,林木窮僻,構半隱亭以自適。侍父至河中,廬中條山,朔望一歸省,州人號"郎君谷",未始以人事自嬰。武宗雅知之,以左拾遺召。入謝,自陳病不任職,詔許。終父喪,召為右補闕。再擢屯田員外郎,稱疾去。崔璵觀察宣歙,表為副,龜樂宛陵山水,故從之。入為祠部郎中、史館修撰。鹹通中,知制誥。鐸為相,改太常少卿、同州刺史。牙將白約素暴橫,嘗嘩言月稟薄,以動士心為亂,龜捕殺之,人皆震慄。徙浙東觀察使。初,式臨州有惠政,人聞其至,歡迎之。卒,贈工部尚書。

子蕘,力學,有文辭,以鐸當國,不貢進士。終右司員外郎。

式以蔭為太子正字,擢賢良方正科,累遷殿中侍御史。少節儉,巧於宦,因鄭注以交王守澄,中丞歸融劾之,出為江陵少尹。

大中中,為晉州刺史,飾郵傳,器用畢給。會河曲大歉,民流徙,佗州不納,獨式勞恤之,活數千人。時特峨胡亦飢,將入寇汾、澮,聞式嚴備,不敢道境,報其種落曰:"晉州刺史當避之!"以善最稱。

徙安南都護。故都護田早作木柵,歲率緡錢,既不時完,而所責益急。式取一年賦市芍木,豎周十二里,罷歲賦外率以紓齊人。浚壕繚柵,外植刺竹,寇不可冒。後蠻兵入掠錦田步,式使譯者開諭,一昔去,謝曰:"我自縛叛獠,非為寇也。"忠武戍卒服短後褐,以黃冒首,南方號"黃頭軍",天下銳卒也。初,交阯數有變,懼式威,不自安,嘩曰:"黃頭軍將度海襲我矣!"相率夜圍城,合噪:"請都護北歸,我當抗黃頭軍。"式徐被甲,引家僮乘城責讓,矢旝交發,叛者走。翌日,盡捕斬之。初,容管災歉,不歲貢,式始上輸,大犒宴軍中。歸質外蕃,而占城、真臘慕義,悉入獻,亦還所掠王民。

寧國劇賊仇甫亂,明越觀察使鄭祗德不能討,宰相選式往代,詔可,因至京師。懿宗問方略,對曰:"第假臣兵,寇不足平也。"左右宦要皆曰:"兵眾則饋多,當惜天下費。"式奏:"盜若猖狂,天誅不亟決,東南征賦闕矣,寧得以億萬計之乎?兵多則功速費寡。二者孰利?"帝顧左右曰:"宜與兵。"於是詔益許、滑、淮南兵。式發自光福里第,麾幟皆東靡,獵獵有聲,喜曰:"是謂得天時矣!"聞賊用騎兵,乃閱所部,得吐蕃、回鶻遷隸數百,發龍陂監牧馬起用之,集土團諸兒為嚮導,擒甫斬之。加檢校右散騎常侍。餘姚民徐澤專魚鹽之利,慈谿民陳瑊冒名仕至縣令,皆豪縱,州不能制。式曰:"甫竊發,不足畏;若澤、瑊,乃巨猾也。"窮治其奸,皆榜死。

鹹通三年,徐州銀刀軍亂,以式檢校工部尚書,徙武寧節度使,詔許、滑兵自隨。視事三日,悉以計誅亂兵。會詔降武寧為團練,罷歸。終左金吾大將軍。

贊曰:裴延齡引經誼惑其主,以不忠為忠。德宗倚延齡、韋渠牟等商天下成敗,自謂明而卒陷不明。君臣回沈,可不戒哉!憲宗銳於立功,而皇甫鎛以聚斂取宰相。夫宰相者,乃天下選,彼暫勞一功,烏足勝任哉?中興之不終,有為而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