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唐書》卷一百二十四 列傳第四十九



神龍初,為吏部侍郎。中宗嘉其直,令兼諫議大夫、內供奉,仗下與言得失。遷黃門侍郎。武三思怙烝寵,數有請於璟。璟厲答曰:"今復子明辟,王宜以侯就第,安得尚乾朝政,獨不見產、祿事乎?"後韋月將告三思亂宮掖,三思諷有司論大逆不道,帝詔殊死,璟請付獄按罪,帝怒,岸巾出側門,謂璟曰:"朕謂已誅矣,尚何請?"璟曰:"人言後私三思,陛下不問即斬之,臣恐有竊議者,請按而後刑。"帝愈怒。璟曰:"請先誅臣,不然,終不奉詔。"帝乃流月將嶺南。會還京師,詔璟權檢校并州長史,未行,又檢校貝州刺史。時河北水,歲大飢,三思使斂封租,璟拒不與,故為所擠。歷杭、相二州,政清毅,吏下無敢犯者。遷洛州長史。

睿宗立,以吏部尚書、同中書門下三品。玄宗在東宮,兼右庶子。先是崔湜、鄭愔典選,為戚近乾奪,至迎用二歲闕,猶不能給,更置比冬選,流品淆並,璟與侍郎李乂、盧從願澄革之,銓總平允。

太平公主不利東宮,嘗駐輦光范門,伺執政以諷。璟曰:"太子有大功,宗朝社稷主也,安得異議?"乃與姚崇白奏出公主諸王於外,帝不能用。貶楚州刺史,歷兗冀魏三州、河北按察使,進幽州都督,以國子祭酒留守東都,遷雍州長史。

玄宗開元初,以雍州為京兆府,復為尹。進御史大夫,坐小累為睦州刺史,徙廣州都督。廣人以竹茅茨屋,多火。璟教之陶瓦築堵,列邸肆,越俗始知棟宇利而無患災。召拜刑部尚書。四年,遷吏部兼侍中。

帝幸東都,次崤谷,馳道隘,稽擁車騎,帝命黜河南尹李朝隱、知頓使王怡等官。璟曰:"陛下富春秋,今始巡守,以道不治而罪二臣,繇此相飭,後有受其蔽者。"帝遽命舍之。璟謝曰:"陛下向以怒責之,以臣言免之,是過歸於上而恩在下。姑聽待罪於朝,然後詔還其職,進退得矣。"帝善之。累封廣平郡公。廣人為璟立遺愛頌,璟上言:"頌所以傳德載功也。臣之治不足紀,廣人以臣當國,故為溢辭,徒成諂諛者。欲釐正之,請自臣始。"有詔許停。

帝嘗命璟與蘇頲制皇子名與公主號,遂差次所封,且詔別擇一美稱及佳邑封上。璟奏言:"七子均養,詩人所稱。今若同等別封,或母寵子愛,恐傷跂鳩之平。昔袁盎引卻慎夫人席,文帝納之,夫人亦不為嫌,以其得長久計也。臣不敢別封。"帝嘆重其賢。

皇后父王仁篽卒,將葬,用昭成皇后家竇孝諶故事,墳高五丈一尺。璟等請如著令,帝已然可,明日,復詔如孝諶者。璟還詔曰:"儉,德之恭;侈,惡之大也。僣禮厚葬,前世所誡,故古墓而不墳。人子於哀迷則未遑以禮自製,故聖人制齊、斬、緦、免,衣衾棺槨,各有度數。雖有賢者,斷其私懷。眾皆務奢,獨能以儉,所謂至德要道者。中宮若謂孝諶逾制,初無非者,一切之令固不足以法。貞觀時嫁長樂公主,魏徵謂不可加長公主,太宗欣納,而文德皇后降使厚謝。韋庶人追王其父,擅作,酆陵,而禍不鏇踵。國家知人情無窮,故為制度,不因人以搖動,不變法以愛憎。比來人間競務靡葬,今以後父重戚,不憂乏用,高冢大寢,不畏無人,百事官給,一朝可就,而區區屢聞者,欲成朝廷之政、中宮之美爾。儻中宮情不可奪,請準令一品陪陵,墳四丈,差合所宜。"帝曰:"朕常欲正身紀綱天下,於後容有私邪?然人所難言,公等乃能之。"即可其奏。又遣使賚彩絹四百匹。

會日食,帝素服俟變,錄囚多所貸遣,賑恤災患,罷不急之務。璟曰:"陛下降德音,恤人隱,末宥輕系,惟流、死不免,此古所以慎赦也。恐議者直以月蝕修刑,日蝕修德,或言分野之變,冀有揣合。臣以謂君子道長,小人道銷。止女謁,放讒夫,此所謂修德也。囹圄不擾,兵甲不瀆,官不苛治,軍不輕進,此所謂修刑也。陛下常以為念,雖有虧食,將轉而為福,又何患乎?且君子恥言浮於行,願勸天以誠,無事空文。"帝嘉納。後以開府儀同三司罷政事。

京兆人權梁山謀逆,敕河南尹王怡馳傳往按。牢械充滿,久未決,乃命璟為京留守,覆其獄。初,梁山詭稱婚集,多假貸,吏欲並坐貸人。璟曰:"婚禮借索大同,而狂謀率然,非所防億。使知而不假,是與為反。貸者弗知,何罪之雲?"平縱數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