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唐書》卷一百四十六 列傳第七十一



徐州張建封卒,兵亂,囚監軍,迫建封子愔主軍務。帝以〈庸阝〉剛敢,拜宣慰使,持節直入其軍,大會士,喻以禍福,出監軍獄中,脫桎梏,使復位,眾不敢動。愔即上表謝罪,稱兵馬留後,〈庸阝〉曰:"非詔命,安得輒稱之?"削去乃受。既還,稱旨,遷郎中。

順宗時,進御史中丞。憲宗立,為京兆尹,進尚書右丞。元和初,京師多盜賊,復拜京兆。以檢校禮部尚書為鳳翔、隴右節度使。是鎮常兼神策行營,前此用武將,始受詔,即詣軍脩謁。〈庸阝〉以為不可,詔為去神策行營號。俄徙河東,入為刑部尚書、諸道鹽鐵轉運使。

拜淮南節度使。王師討蔡方急,李師道謀撓沮之,〈庸阝〉以兵二萬分壁鄆境,貲餉不仰有司。是時兵興,天子憂財乏,使程異馳驛江淮,諷諸道輸貨助軍。〈庸阝〉素富強,即籍府庫留一歲儲,餘盡納於朝,諸道由是悉索以獻,繄〈庸阝〉倡之。

先是,吐突承璀為監軍,貴寵甚,〈庸阝〉以剛嚴治,相禮憚,稍厚善。承璀歸,數稱薦之,召拜門下侍郎、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庸阝〉不喜由宦幸進,及出祖,樂作泣下,謂諸將曰:"吾老安外鎮,宰相豈吾任乎?"至京師,不肯視事,引疾固辭,改戶部尚書。俄檢校尚書左僕射,兼太子賓客,分司東都。以太子少傅致仕,卒,贈太子太保,謚曰肅。

〈庸阝〉強直無私,與楊憑、穆質、許孟容、王仲舒友善,皆以氣自任。而〈庸阝〉當官,以峭法操下,所至稱治。猛決少恩,在淮南七年,其生殺禽擿,多委軍吏,而參佐束手不得與,人往往陷非法,議者亦以此少之。

子拭,仕歷宗正卿、京兆尹、河東鳳翔節度使,以秘書監卒。

拭子磎,字景望。大中末,擢進士,累遷戶部郎中,分司東都。劾奏內園使郝景全不法事,景全反摘磎奏犯順宗嫌名,坐奪俸。磎上言:"'因事告事,旁訟他人'者,鹹通詔語也。禮,不諱嫌名;律,廟諱嫌名不坐。豈臣所引詔書而有司輒論奏?臣恐自今用格令者,委曲迴避,旁緣為奸也。"詔不奪俸。

黃巢陷洛,磎挾尚書八印走河陽,時留守劉允章為賊脅,遣人就磎索印,拒不與。允章悟,亦不臣賊。嗣襄王之亂,轉側淮南,高駢受偽命,磎苦諫,不納。入為中書舍人、翰林學士。辭職歸華陰,復以學士召。

乾寧元年,進禮部尚書、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崔昭緯素疾磎,諷劉崇魯掠其麻哭之,言:"磎懷奸,與中人楊復恭昵款,其弟為時溥所殺,不可相天子。"翌日,下遷太子少傅。磎乃自言為崇魯誣污,書十一上不止。初,崇魯父坐受賕,仰藥死,故磎以醜語及之,議者譏其非大臣體。昭宗素所器遇,決意復用之,而李茂貞等上言深詆其非,帝不獲已,又罷為太子少師。於是茂貞及王行瑜、韓建擁兵闕下,列磎罪,殺之於都亭驛。行瑜誅,有詔復官爵,贈司徒,謚曰文。

磎好學,家有書至萬卷,世號"李書樓"。所著文章及註解諸書傳甚多。子沇,字東濟,有俊才,亦遇害,贈禮部員外郎。

贊曰:剛者天德,故孔子稱"剛近仁"。骨強四支,故君有忠臣,謂之骨鯁。若棲筠、〈庸阝〉二子,其剛者歟!棲筠抗權邪,不及相;〈庸阝〉得相,不願拜。非剛,疇克勝之?吉甫踐天宰,謀謨是矣,而鯁正有愧於父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