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唐書》卷一百四十八 列傳第七十三



勛聞徐已拔,氣喪,無顧賴,眾尚二萬,自石山而西,所在焚掠。承訓悉兵八萬逐北,沙陀將朱耶赤衷急追至宋州,勛焚南城,為刺史鄭處沖所破,將南趨亳,承訓兵循渙而東,賊走蘄縣,官兵斷橋,不及濟,承訓乃縱擊之,斬首萬級,餘皆溺死。閱三日,得勛屍。斬其子於京師。吳迥守濠州,糧盡食人,驅女孺運薪塞隍,並填之,整旅而行,馬士舉斬以獻。勛之始得徐州,貲儲蕩然,乃四出剽取,男子十五以上皆執兵,舒鉏鉤為兵,號"霍錐",破十餘州,凡二歲滅。

詔擢張玄稔右驍衛大將軍,承訓遷檢校左僕射、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徙節河東。於是宰相路岩、韋保衡劾承訓討賊逗撓,貪虜獲,不時上功。貶蜀王傅,分司東都。再貶恩州司馬。僖宗立,授左千牛衛大將軍。卒,年六十六。

子傳業,嘗從父征伐,終鄜坊節度使。

李洧者,淄青節度使正己從父兄也。始,署徐州刺史。建中初,正己卒,子納叛,攻宋州,洧挈州自歸,加兼御史大夫,封潮陽郡王,實封戶二百,充招諭使。初,洧遣巡官崔程入朝,且白宰相:"徐州不足獨抗賊,得海、沂為節度,可與成功。洧素與二州刺史有約,且不肯為賊守。"程先咨張鎰,而盧杞怒不先白,故洧請中格。及納攻徐,劉玄佐與諸將擊退之。既賊方張,乃加洧徐海沂密觀察使。時海、密為賊守,不受命,洧未有以取之。遷檢校戶部尚書。會疽發背,少間,肩輿過市,市人叫歡,洧驚,疽潰卒,贈尚書左僕射。以洧將高承宗代之。

其弟淡,險人也,恥居下,陰約納攻徐為內應,並說滕將翟濟,濟執以聞。擢濟沂州刺史。召淡入京師,以洧赦不罪。

劉澭,盧龍節度使怦之次子,濟母弟也。涉書史,有材武,好施愛士,能得人死力。始事朱滔,常陳君臣大分,裁抑其凶。及怦得幽州,不三月病且死,澭侍湯液未嘗離,輒以父命召濟於莫州,濟嗣總軍事,故德澭之讓,以為瀛州刺史,有如不諱,許代己。

久之,濟自用其子為副大使,澭不能無恨,因請以所部為天子戍隴,悉發其兵千五百馳歸京師,無一卒敢違令者。德宗甚寵之,拜秦州刺史,屯普潤。軍中不設音樂。士卒病,親存問所欲,不幸死,哭之。

憲宗立,方士羅令則詣澭營,妄言廢立以動澭,命系之,辭曰:"吾之黨甚眾,公無囚我,約大行梓宮發兵,無不濟。"澭械送闕下,殺之。錄功,號其軍曰保義。蕃戎畏懾,不敢入寇。常愾然有復河湟志,屢為朝廷言之,未見省。封累彭城郡公。及病,籍士馬求代。既還,卒於道,年四十九,贈尚書右僕射,謚曰景。

田弘正,字安道。父廷玠,尚儒學,不樂軍旅,與承嗣為從昆弟,仕為平舒丞,遷樂壽、清池、束城、河間四縣令,以治稱。遷滄州刺史。李寶臣、朱滔與承嗣不協,合兵圍滄州,廷玠固守連年,食雖盡無叛者。朝廷嘉其節,徙相州。承嗣盜磁、相,廷玠無所回染。及悅代立,忌廷玠之正,召為節度副使。廷玠至,讓悅曰:"而承伯父緒業,當守朝廷法度以保富貴,何苦與恆、鄆為叛臣?自兵興來,叛天子能完宗族者誰邪?而志不悛,盍殺我,無令我見田氏血污人刀也!"遂稱疾不出。悅過謝之,杜門不納,憤而卒。

弘正幼通兵法,善騎射,承嗣愛之,以為必興吾宗,名之曰興。季安時,為衙內兵馬使、同節度副使,封沂國公。季安侈汰,銳殺罰,弘正從容規切,軍中賴之,翕然歸重。季安內忌,出為臨清鎮將,欲因罪誅之。弘正陽痹痼,臥家不出,乃免。季安死,子懷諫襲節度,召還舊職。

懷諫委政於家奴蔣士則,措置不平,眾怒,鹹曰:"兵馬使吾帥也。"牙兵即詣其家迎之,弘正拒不納,眾嘩於門,弘正出,眾拜之,脅還府,弘正頓於地,度不免,即令于軍曰:"爾屬不以吾不肖,使主軍,今與公等約,能聽命否?"皆曰:"惟公命。"因曰:"吾欲守天子法,舉六州版籍請吏於朝,苟天子未命,敢有請吾旗節者死,殺人及掠人者死。"皆曰:"諾。"遂到府,殺士則及支黨十餘人。於是圖魏、博、相、衛、貝、澶之地,籍其入以獻,不敢署僚屬,而待王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