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五代史》卷四十四 雜傳第三十二



末帝遣供奉官扈異馳至魏諭彥,許以刺史。彥謂異曰:“為我報皇帝,三軍不負朝廷,朝廷負三軍,割隸無名,所以亂耳。但以六州還魏,而詔劉尋阝反兵,皇帝可以高枕。”異還,言彥狂蹶不足畏,宜促尋阝兵擊之。末帝使人諭彥,以制置已定,不可復易。使者三反,彥怒曰:“傭保兒敢如是邪!”乃召羅紹威故吏司空頲曰:“為我作奏,若復依違,則渡河虜之耳!”末帝優詔答之,言:“王鎔死,鎮人請降,遣尋阝以兵定鎮州,非有佗也,若魏不便之,即召尋阝還。”戒彥勿為朝廷生事。彥乃以楊師厚鎮魏州嘗帶招討使,逼德倫論列之,末帝不許,諭以詔書,彥裂詔書抵於地,曰:“愚主聽人穿鼻,難與共事矣!”乃迫德倫降晉,德倫惶恐曰:“惟將軍命。乃遣牙將曹廷隱奉書莊宗。

莊宗入魏,德倫以彥逼己,遣人陰訴於莊宗,莊宗斬彥於臨清而後入。徙德倫為大同軍節度使。行至太原,監軍張承業留之。王檀攻太原,德倫麾下多奔檀,承業懼德倫為變,殺之。

○閻寶

閻寶,字瓊美,鄆州人也。少為朱瑾牙將,瑾走淮南,寶降於梁。梁太祖時,為諸軍都虞候,常從諸將征伐,未嘗獨立戰功。至末帝時,以寶為保義軍節度使。貞明三年,賀德倫以魏博降晉,晉軍攻下洺、磁、相、衛,移兵圍邢州。末帝遣捉生都指揮使張溫將五百騎救寶,溫至內黃,遇晉軍,乃降晉。晉遣溫將所降梁軍至城下招寶,寶遂降晉。晉王拜寶檢校太尉、同中書門下平章事,領天平軍節度使、東南面招討使,位在諸將上。梁、晉戰胡柳,晉軍敗。莊宗欲引兵退保臨濮,寶曰:“夫決勝料勢,決戰料情,情勢既得,斷在不疑。今梁兵窘蹙,其勢可破;勝而驕怠,其情可知。此不可失之時也。”莊宗謝曰:“微公,幾敗吾事。”乃整軍復戰,遂敗梁兵。十八年,晉軍討張文禮於鎮州,以寶為招討使。明年三月,寶戰敗,退保趙州。慚憤發疽卒,追贈太師。晉天福中,追封太原王。

○康延孝

康延孝,代北人也。為太原軍卒,有罪亡命於梁。末帝遣段凝軍於河上,以延孝為左右先鋒指揮使。延孝見梁末帝任用群小,知其必亡,乃以百騎奔於唐。見莊宗於朝城,莊宗解御衣、金帶以賜之。拜延孝博州刺史、捧日軍使兼南面招討指揮使。莊宗屏人問延孝梁事,延孝具言:“末帝懦弱。趙岩婿也,張漢傑婦家,皆用事。段凝奸邪,以入金多為大將,自其父時故將皆出其下。王彥章,驍將也,遣漢傑監其軍而制之。小人進任,而忠臣勇士皆見疏斥,此其必亡之勢也。”莊宗又問梁計如何,曰:“臣在梁時,竊聞其議:期以仲冬大舉,遣董璋以陝虢、澤潞之眾出石會以攻太原;霍彥威以關西、汝、洛之兵掠邢洺以趨鎮定;王彥章以京師禁衛擊鄆州;段凝以河上之軍當陛下。”莊宗初聞延孝言梁必亡,喜,及聞其大舉也,懼,曰:“其將何以御之?”延孝曰:“梁兵雖眾,分則無餘。臣請待其既分,以鐵騎五千自鄆趨汴,出其不意,搗其空虛,不旬日,天下定矣。”莊宗甚壯其言。後董璋等雖不出兵,而梁兵悉屬段凝於河上,京師無備,莊宗卒用延孝策,自鄆入汴,凡八日而滅梁。以功拜鄭州防禦使,賜姓名曰李紹琛。二年,遷保義軍節度使。

三年,征蜀,以延孝為先鋒排陣斬斫使,破鳳州,取固鎮,降興州。與王衍戰三泉,衍敗走,斷吉柏江浮橋,延孝造舟以渡,進取綿州。衍復斷綿江浮橋。延孝謂招撫使李嚴曰:“吾遠軍千里,入人之國,利在速戰。乘衍破膽之時,但得百騎過鹿頭關,彼將迎降不暇。若修繕橋樑,必留數日,使衍得閉關為備,則勝負未可知也。”因與嚴乘馬浮江,軍士隨之濟者千餘人,遂入鹿頭關,下漢州,居三日,後軍始至。衍弟宗弼果以蜀降。延孝屯漢州,以俟魏王繼岌。

蜀平,延孝功為多。左廂馬步軍都指揮使董璋位在延孝下,然特見重於郭崇韜。崇韜有軍事,獨召璋與計議,而不問延孝,延孝大怒,責璋曰:“吾有平蜀之功,公等仆遬相從,反俯首郭公之門,吾為都將,獨不能以軍法斬公邪?”璋訴於崇韜,崇韜解璋軍職,表為東川節度使,延孝愈怒曰:“吾冒白刃,犯險阻,以定兩川,璋有何功而得旄節!”因見崇韜言其不可。崇韜曰:“紹琛反邪?敢違吾節度!”延孝懼而退。明年崇韜死,延孝謂璋曰:“公復俯首何門邪?”璋求哀以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