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五代史》卷五十六 雜傳第四十四



初,梁已篡唐,封哀帝為濟陰王,既而酖殺之,瘞於曹州。同光三年,莊宗將議改葬,而曹太后崩,乃止。因其故壠,稍廣其封,以時薦饗而已。質乃建議立廟追謚,謚曰昭宣光烈孝皇帝,廟號景宗。天成四年八月戍申,明宗御文明殿,遣質奉冊立廟於曹州。而議者以謂輝王不幸為賊臣所立,而昭宗、何皇后皆為梁所弒,遂以亡國,而“昭宣光烈”非所宜稱,且立廟稱宗而不入太廟,皆非是。共以此非質,大臣亦知其不可,乃奏去廟號。

秦王從榮坐謀反誅,質以右僕射權知河南府事。廢帝反鳳翔,愍帝發兵誅之,竭帑藏以厚賞,而兵至鳳翔皆叛降。廢帝悉將而東,事成許以重賞,而軍士皆過望。廢帝入立,有司獻籍數甚少,廢帝暴怒。自諸鎮至刺史,皆進錢帛助國用,猶不足,三司使王玫請率民財以佐用。乃使質與玫等共議配率,而貧富不均,怨訟並起,囚系滿獄。六七日間,所得不滿十萬。廢帝患之,乃命質等借民屋課五月,由是民大咨怨。晉高祖入立,質以疾分司西京,拜太子太保。卒,年七十六,贈太子太師,謚曰文忠。

○呂琦

呂琦,字輝山,幽州安次人也。父兗,為橫海軍節度判官。節度使劉守文與其弟守光以兵相攻,守文敗死,其吏民立其子延祚而事之,以兗為謀主。已而延祚又為守光所敗,兗見殺。守光怒兗,並族其家。琦年十五,見執,將就刑,兗故客趙玉紿其監者曰:“此吾弟也。”監者信之,縱琦去。玉與琦得俱走,琦足弱不能行,玉負之而行,逾數百里,變姓名,乞食於道,以免。

琦為人美風儀,重節概,少喪其家,遊學汾、晉之間。唐莊宗鎮太原,以為代州軍事推官。後為橫海趙德鈞節度推官,入為殿中侍御史。明宗時,為駕部員外郎,兼侍御史知雜事。河陽主藏吏盜所監物,下軍巡獄,獄吏尹訓納賂反其獄,其冤家訴於朝,下御史台按驗,得訓贓狀,奏攝訓赴台。訓為安重誨所庇,不與,琦請不已,訓懼自殺,獄乃辨,蒙活者甚眾。歲餘,遷禮部郎中、史館修撰。

長興中,廢帝失守河中,罷居清化坊,與琦同巷,琦數往過之。後廢帝入立,待琦甚厚,拜知制誥、給事中、樞密院直學士、端明殿學士。是時,晉高祖鎮河東,有二志,廢帝患之,琦與李崧俱備顧問,多所裨畫。琦言:“太原之患,必引契丹為助,不如先事制之。”自明宗時王都反定州,契丹遣禿餒、萴剌等助都,而為趙德鈞、王晏球所敗,禿餒見殺,萴剌等皆送京師。其後契丹數遣使者求萴剌等,其辭甚卑恭,明宗輒斬其使者不報。而東丹王又亡入中國,契丹由此數欲求和。琦因言:“方今之勢,不如與契丹通和,如漢故事,歲給金帛,妻之以女,使強藩大鎮顧外無所引援,可弭其亂心。”崧以琦語語三司使張延朗,延朗欣然曰:“苟能紓國患,歲費縣官十數萬緡,責吾取足可也!”因共建其事。廢帝大喜,佗日以琦等語問樞密直學士薛文遇,文遇大以為非,因誦戎昱“社稷依明主,安危托婦人”之詩,以誚琦等。廢帝大怒,急召崧、琦等問和戎計如何。琦等察帝色怒,亟曰:“臣等為國計,非與契丹求利於中國也。”帝即發怒曰:“卿等佐朕欲致太平而若是邪?朕一女尚幼,欲棄之夷狄,金帛所以養士而捍國也,又輸以資虜,可乎?”崧等惶恐拜謝,拜無數,琦足力乏不能拜而先止。帝曰:“呂琦強項,肯以人主視我邪!”琦曰:“臣素病羸,拜多而乏,容臣少息。”頃之喘定,奏曰:“陛下以臣等言非,罪之可也,雖拜何益?”帝意稍解,曰:“勿拜。”賜酒一卮而遣之,其議遂寢。因遷琦御史中丞,居數月,復為端明殿學士。其後晉高祖起太原,果引契丹為助,遂以亡唐。琦事晉為秘書監,累遷兵部侍郎。天福八年卒。

趙玉仕至職方員外郎,琦事之如父,玉疾,親嘗藥扶侍,及卒,為其家主辦喪葬。玉子文度幼孤,琦教以學,如己子,後舉進士及第雲。琦有子餘慶、端。

○薛融

薛融,汾州平遙人也。少以儒學知名,唐明宗時為右補闕,直弘文館。晉高祖鎮太原,融為觀察判官。高祖徙鄆,欲據太原拒命,延見賓佐,問以可否,而坐中或贊成之,或恐懼不敢言,融獨從容對曰:“融本儒生爾,軍旅之事,未嘗學也,進退存亡之理,豈易言哉!”高祖不之責也。高祖入立,拜吏部郎中,兼侍御史知雜事。累拜左諫議大夫,遷中書舍人。融曰:“文辭非臣所長也。”遂辭不拜。時詔修洛陽大內,融上疏切諫,高祖褒納其言,即詔罷其役。遷御史中丞,改尚書右丞,分司西京。卒,年六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