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五代史》卷五十八 新五代史考

嗚呼,五代禮樂文章,吾無取焉。其後世有欲知之者,不可以遺也。作《司天職方考》。

○司天考第一

司天掌日月星辰之象。周天一歲,四時,二十四氣,七十二候,行十日十二辰,以為歷。而謹察其變者,以為占。占者,非常之兆也,以驗吉凶,以求天意,以覺人事,其術藏於有司。歷者,有常之數也,以推寒暑,以先天道,以勉人事,其法信於天下。術有時而用,法不可一日而差。差之毫厘,則亂天人之序,乖百事之時,蓋有國之所重也。然自堯命羲、和見於《書》,中星閏余,略存其大法。而三代中間千有餘歲,遺文曠廢,《六經》無所述。而孔子之徒,亦未嘗道也。至於後世,其學一出於陰陽之家,其事則重,其學則末。夫天人之際,遠哉微矣,而使一藝之士,布算積分,上求數千萬歲之前,必得甲子朔旦夜半冬至,而日、月、五星皆會於子,謂之上元,以為曆始。蓋自漢而後,其說始詳見於世,其源流所自止於如此。是果堯、舜、三代之法歟?皆不可得而考矣。然自是以來,歷家之術,雖世多不同,而未始不本於此。

五代之初,因唐之故,用《崇玄歷》。至晉高祖時,司天監馬重績始更造新曆,不復推古上元甲子冬至七曜之會,而起唐天寶十四載乙未為上元,用正月雨水為氣首。初,唐建中時,術者曹士蒍始變古法,以顯慶五年為上元,雨水為歲首,號《符天曆》。然世謂之小歷,只行於民間。而重績乃用以為法,遂施於朝廷,賜號《調元歷》。然行之五年,輒差不可用,而復用《崇玄歷》。周廣順中,國子博士王處訥私撰《明玄歷》於家。民間又有《萬分歷》,而蜀有《永昌歷》、《正象歷》,南唐有《齊政歷》。五代之際,歷家可考見者止於此。而《調元歷》法既非古,《明玄》又止藏其家,《萬分》止行於民間,其法皆不足紀。而《永昌》《正象》《齊政歷》,皆止用於其國,今亦亡,不復見。

世宗即位,外伐僣叛,內修法度。端明殿學士王朴,通於歷數,乃詔朴撰定。歲余,朴奏曰:

臣聞聖人之作也,在乎知天人之變者也。人情之動,則可以言知之;天道之動,則當以數知之。數之為用也,聖人以之觀天道焉。歲月日時,由斯而成;陰陽寒暑,由斯而節;四方之政,由斯而行。夫為國家者,履端立極,必體其元;布政考績,必因其歲;禮動樂舉,必正其朔;三農百工,必順其時;五刑九伐,必順其氣;庶務有為,必從其日月。是以聖人受命,必治歷數。故五紀有常度,庶征有常應,正朔行之於天下也。

自唐之季,凡歷數朝,亂日失天,垂將百載,天之歷數,汨陳而已。陛下順考古道,寅畏上天,諮詢庶官,振舉墜典。臣雖非能者,敢不奉詔。乃包萬象以為法,齊七政以立元,測圭箭以候氣,審朓朒以定朔,明九道以步月,校遲疾以推星,考黃道之斜正,辨天勢之升降,而交蝕詳焉。

夫立天之道,曰陰與陽。陰陽各有數,合則化成矣。陽之策三十六,陰之策二十四。奇偶相命,兩陽三陰,同得七十二。同則陰陽之數合。七十二者,化成之數也。化成則謂之五行之數。五之,得期數。過之者謂之氣盈,不及者謂之朔虛。至於應變分用,無所不通。故以七十二為經法。經者,常用之法也。百者,數之節也,隨法進退,不失舊位,故謂之通法。以通法進經法,得七千二百,謂之統法。自元入經,先用此法,統歷之諸法也。以通法進統法,得七十二萬。氣朔之下,收分必盡,謂之全率。以通法進全率,得七千二百萬,謂之大率,而元紀生焉。元者,歲、月、日、時皆甲子;日、月、五星合在子;當盈縮、先後之中,所謂七政齊矣。

古者植圭於陽城,以其近洛也。蓋尚慊其中,乃在洛之東偏。開元十二年,遣使天下候影,南距林邑,北距橫野,中得浚儀之岳台,應南北弦,居地之中。大周建國,定都於汴。樹圭置箭,測岳台晷漏,以為中數。晷漏正,則日之所至,氣之所應,得之矣。

日月皆有盈縮。日盈月縮,則後中而朔。月盈日縮,則先中而朔。自古朓朒之法,率皆平行之數;入歷既有前次,而又衰稍不倫。《皇極》舊術,則迂迴而難用。降及諸歷,則疏遠而多失。今以月離朓朒,隨歷校定,日躔朓朒,臨用加減。所得者,入離定日也。一日之中,分為九限。每限損益,衰稍有倫。朓朒之法,可謂審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