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五代史》卷十四 唐家人傳第二



克恭,初為決勝軍使。克修卒,以克恭代為昭義軍節度使。克修為人簡儉,潞人素安其政,且哀其見笞以死。克恭橫暴不法,又不習軍事,由是潞人皆怨。克恭選後院勁兵五百人,獻於太祖,行至銅鞮,其將馮霸以其徒叛。太祖遣李元審討之,戰於沁水,元審大敗被傷,奔入潞州。牙將安居受亦叛,殺克恭及元審,使人召霸,霸不受命,居受懼而出奔,行至長子,為野人所殺,傳首於霸。霸乃入潞州,自稱留後,以附於梁。

克寧,為人仁孝,居諸兄弟中最賢,事太祖小心不懈。太祖與赫連鐸、李可舉戰雲、蔚間,後奔達靼,入破黃巢,克寧未嘗不從行。太祖鎮太原,以為內外製置蕃漢都知兵馬使,檢校太保、振武軍節度使,軍中之事,無大小皆決克寧。

太祖病,召莊宗侍側,屬張承業與克寧曰:“以亞子屬公等。”太祖崩,莊宗告於克寧曰:“兒年孤稚,未通庶政,雖有先王之命,恐不足以當大事。叔父勛德俱高,先王嘗任以政矣,敢以軍府煩季父,以待兒之有立。”克寧曰:“吾兄之命,以兒屬我,誰敢易之!”因下而北面再拜稱賀,莊宗乃即晉王位。

初,太祖起於雲、朔之間,所得驍勇之士,多養以為子,而與英豪戰爭,卒就霸業,諸養子之功為多,故尤寵愛之,衣服禮秩如嫡。諸養子麾下皆有精兵,恃功自恣,自先王時常見優假。及新王立,年少,或託疾不朝,或見而不拜。養子存顥、存實告克寧曰:“兄亡弟及,古之道也。以叔拜侄,理豈安乎?人生富貴,當自取之。”克寧曰:“吾家三世,父慈子孝,先王土宇,苟有所歸,吾復何求也!”

克寧妻孟氏素剛悍,存顥等各遣其妻入說孟氏,孟氏數以迫克寧。克寧仁而無斷,惑於群言,遂至於禍。都虞候李存質得罪於克寧,克寧殺之,而與張承業,李存璋有隙,又求兼領大同軍節度使。於是幸臣史敬熔見太后,告克寧與存顥謀執王及太后以降梁。莊宗召承業、存璋告之曰:“季父所為如此,奈何?然骨肉不可自相魚肉,吾當避賢路以紓禍於吾家。”承業等請誅克寧。乃伏兵於府,置酒大會,克寧既至,執而殺之。

○太祖七子

太祖子八人:莊宗長子也,次曰存美、存霸、存禮、存渥、存乂、存確、存紀。同光三年十二月辛亥,詔封存美等七人為王。蓋存霸、存渥、存紀與莊宗同母也,存美、存乂、存確、存禮不知其母名氏號位。存美封邕王,存霸永王,存禮薛王,存渥申王,存乂睦王,存確通王,存紀雅王。

存乂歷建雄、保大二軍節度使。娶郭崇韜女。是時,魏州妖人楊千郎用事,自言有墨子術,能役使鬼神,化丹砂、水銀。莊宗頗神之,拜千郎檢校尚書郎,賜紫,其妻出入宮禁,承恩寵,而士或因之以求官爵,存乂及存渥等往往朋淫於其家。及崇韜被族,莊宗遣宦官陰察外議以為如何,而宦官因欲盡誅崇韜親黨以絕後患,乃誣言:“存乂過千郎,酒酣,攘臂號泣,為婦翁稱冤,言甚怨望。”莊宗大怒,以兵圍其第而誅之,並誅千郎。

存霸歷昭義、天平、河中三軍節度使,存渥義成、天平二軍節度使,皆居京師,食其俸祿而已。趙在禮作亂,乃遣存霸於河中。李嗣源兵反,向京師,莊宗再幸汜水,徙存霸北京留守,存渥河中節度使,宣麻未訖,郭從謙反,攻興教門,存渥從莊宗拒賊。莊宗中流矢崩,存渥與劉皇后同奔於太原,行至風谷,為部下所殺。存霸聞京師亂,亦自河中奔太原,比至,麾下皆散走,惟使下康從弁不去。存霸乃剪髮、衣僧衣,謁符彥超曰:“願為山僧,冀公庇護。”彥超欲留之,為軍眾所殺。

存紀、存確聞郭從謙反,奔於南山,匿民家。明宗詔河南府及諸道:“諸王出奔,所至送赴闕;如不幸物故者,收瘞以聞。”存紀等所匿民家以告安重誨,重誨謂霍彥威曰:“二王逃難,主上尋求,恐其所失。今上既監國典喪,此禮如何?”彥威曰:“上性仁慈,不可聞奏。宜密為之所,以安人情。”乃即民家殺之。

存美素病風,居太原,與存禮皆不知其所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