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資治通鑑》元紀二 起著雍攝提格五月,盡屠維單閼十二月,凡一年有奇



弘范又以舟師據海口,世傑兵士菇乾糧,飲海水,水鹹,即嘔泄,皆大困。世傑帥蘇劉義、方興等旦夕大戰。庚午,李恆兵自廣州來會,與弘范合守厓山北,諸將請以炮攻之,弘范曰:“炮攻,敵必浮海散去。吾分追非所利,不如以計聚留而與戰也。且上戒吾必翦滅此,今使之遁,何以復!”恆亦曰:“我軍雖圍敵,而敵船正當海港,日逐潮水上下,宜急攻之。不然,彼薪水既絕,自知力屈,恐乘風潮之勢遁去,徒費軍力,不能成功也。”逐定議,與宋舟相直對攻。

丙子,對中書左丞拜奇爾默色同知樞密院事。

賜廉希憲鈔萬貫,詔復入中書。希憲稱疾篤,皇太子遣侍臣問疾,因問治道,希憲曰:“君天下在用人,用君子測治,用小人則亂。臣病雖劇,委之於大。所甚憂者,大奸專政,群小阿附,誤國害民,病之大者。殿下宜開聖意,急為屏除,不然,日就沈痾,不可藥矣。”

二月,戊寅朔,祭先農於籍田。

宋張世傑部將陳寶來降。己卯,宋都統張達乘夜來襲,敗還。癸未,平旦,張弘范分諸將為四軍,李恆當其北及西北角樓,諸將公居其南及西,弘范將其一,相去里許,令曰:“敵東附山,潮退必南遁,南軍急攻勿失之。西北軍聞吾樂作,乃戰。”又令曰:“敵有西南艦,聞其將左大守之,必驍勇也,吾其自當之。”頃之,有黑氣出山西,弘范曰:“吉兆也!”潮退,水南瀉,恆從北面順流衝擊,世傑以淮兵殊死戰,矢石蔽空。日中,潮長,南面軍復乘流進攻,世傑腹背受敵,戰益力,恆不能勝。弘范所乘艦以布障四面,將士負盾而伏,樂作,世傑以為且宴,少懈。弘范回艦尾抵左大柵,左大射矢集布障、桅索如蝟。弘范度其矢盡,命撤障,伏盾兵矢石俱發,奪左大艦,又與夏御史戰,奪七艘,諸將合勢乘之,自巳至申,呼聲震天。俄而宋軍有一舟檣旗仆,諸舟之檣旗皆仆,世傑知事去,乃抽精兵入中軍,諸軍大潰,翟國秀、凌震等皆解甲降。

會日暮,風雨昏霧四塞,咫尺不相辨,世傑遣小舟至宋主所,欲奉宋主至其舟,謀遁去,陸秀夫恐為人所賣,或被俘辱,執不肯赴。宋主舟大,且諸舟環結,秀夫度不得脫,乃先驅其妻、子入海,謂宋主曰:“國事至此,陛下當為國死。德祐皇帝辱已甚,陛下不可再辱!”即負宋主同溺,後宮諸臣從死者甚眾。宋主時年九歲。世傑乃與蘇劉義斷維奪港,乘昏霧潰去,餘舟尚八百,盡為弘范所得。越七日,屍浮海上者十餘萬人。軍卒求物屍間,遇一屍,小而皙,衣黃衣,負詔書之寶,卒取寶以獻。弘范亟往求之,已不獲矣。遂以廣王溺死報。

楊太妃聞之,撫鷹大慟曰:“我忍死間關至此者,止為趙氏一塊肉耳。今無望矣!”遂赴海死。世傑葬之海濱。

世傑將趣占城,土豪強之還廣東,乃回舟艤南恩之海陵山,散潰稍集。颶風忽大作,將士勸世傑登岸,世傑曰:“無以為也。”登柁樓,露香祝曰:“我為趙氏,亦已至矣,一君亡,復立一君,今又亡。我未死者,庶幾敵兵退,別立趙氏以存祀耳。今若此,豈天意耶!”風濤愈甚,世傑墮水溺死。

甲申,以征日本,敕揚州、湖南、贛州、泉州造戰船六百艘。

乙未,詔湖南行省:“於戍軍還途,每四五十里立安樂堂,疾者醫之,飢者廩之,死者官給其需,藁葬之。”

禁諸鄂囉及漢人持弓矢,其出征所持兵仗,還即輸之官庫。

甲辰,中書省請以真定路達嚕噶齊蒙古岱為保定路達嚕噶齊。帝曰:“此正人也,朕將別以大事付之。”

先是郭守敬言:“歷之本在於測驗,而測驗之器莫先儀表。今司天渾儀,宋皇祐中汴京所造,不與此處天度相符,比量南北二極,約差四度。”表石年深,亦復欹側,守敬乃盡考其失而移置之。既又別圖高爽地,以木為重棚,創作簡儀高表,用相比覆。又以為天樞附極而動,昔人嘗展管望之,未得其的,作候極儀;極辰既位,天體斯正,作渾天象;象雖形似,莫適所用,作玲瓏儀;以表之矩方,測天之正圜,莫若以圜求圜,作仰儀;石有經緯,結而不動,守敬易之,作立運儀;日有中道,月有九行,守敬一之,作證理儀;表高景虛,罔象非真,作景符;月雖有明,察景則難,作窺幾;曆法之驗,在於交會,作日月食儀;天有赤道,輪以當之,兩儀低昂,標以指之,作星晷定時儀。又作正方案圭表,懸正儀座,正儀為四方行測者所用。又作《仰規覆矩圖》、《異方渾蓋圖》、《日出入永矩圖》,與上諸儀互相參考。至是,以王恂為太史令,守敬同知太史院事,始進儀表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