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資治通鑑》元紀三十 起閼逢敦牂正月,盡旃蒙協洽十二月,凡二年



十一月,丙寅,敕:“中書省、樞密院、御史台,凡奏事先啟皇太子。”

丁卯,托克托領大兵至高郵;辛未,與張士誠戰於高郵城外,大敗之,遂遣兵西平六合。

是役也,一切軍資、衣甲、器仗、谷粟、薪藁之屬鹹取具於江浙,平章政事慶圖規措有方,陸運川輸,千里相屬,朝廷賴之。

六合遣使求救於滁州,郭子興與其帥有隙,怒不發兵。朱元璋曰:“六合破,滁不獨存,唇齒也,可以小憾而棄大事乎?”子興悟,問諸將:“誰可往者?”時官軍號百萬,諸將畏之,莫敢住,且以禱神不吉為辭,元璋曰:“事之可否,當斷於心,何禱也!”遂帥師趨六合,與耿再成守瓦梁壘。官軍攻之急,每日暮,壘垂陷,官軍去之,詰朝復完壘與戰。尋以計紿之,乃斂兵入舍,備糗糧,遣婦女倚門戟手大罵,官軍錯愕不敢逼,遂列隊而出,徐引還滁州。既而官軍復大集,元璋令再成佯走,誘之渡澗,伏發,城中鼓譟而出,官軍敗走。元璋恐益兵來攻,謀款其師,乃具牛酒,斂所獲馬,遣父老送還,告其帥曰:“城主老病,不能行,謹遣犒軍。城中皆良民,所以結聚者,備他盜耳。將軍幸撫存之,惟軍需是供。今高郵巨寇未滅,非併力不可,奈何分兵攻良民乎?”其帥信之,謂其眾曰:“非良民,豈肯還馬!”即日解去,由是滁城得完。

子興無意遠略,但欲據滁自王。元璋因說曰:“滁,山城也,舟楫不通,商賈不集,無形勝可據,不可居也。”子興嘿然,元璋遂不復言。

是月,達實巴圖魯復苗軍所據鄭、均、許三州。

皇太子修佛事,釋京師死罪以下囚。

十二月,辛卯,絳州北方,有紅氣如火蔽天。

托克托之出師也,以汝中柏為治書侍御史,俾輔額森特穆爾。中柏累言:“哈瑪爾必當屏斥,不然必為後患。”額森特穆爾不從。哈瑪爾知之,甚恐。

先是皇太子之立,哈瑪爾與托克托議授冊寶禮,托克托每言中宮有子,將置之何所,以故久不行。至是哈瑪爾遂訴於皇后曰:“皇太子既立,而冊寶及郊廟之禮不行者,托克托兄弟之意也。”皇后既頗信之。哈瑪爾復與宣徽使旺嘉努之子僧格實哩、額森特穆爾之客明里明古譖諸太子。

會額森特穆爾移疾家居,於是監察御史袁賽音布哈等承望哈瑪爾風指,劾奏:“托克托出師三月,略無寸功,傾國家之財為己用,半朝廷之官以自隨。其弟額森特穆爾,庸材鄙器,玷污清台,綱紀之政不修,貪淫之心益著。”章三上,始允,詔收御史台印,令額森特穆爾出都門聽旨,而以旺嘉努為御史大夫。丁酉,詔削托克托官爵,安置淮南路,額森特穆爾安置寧夏路,以台哈布哈為河南行省左丞相,伊闊察爾加太尉,舒蘇知樞密院事,一同總兵,總領諸處征進軍馬。

當是時,丞相督軍,將士郊命,高郵城旦夕且破,而忽聞有詔解軍,軍中皆大哭。辛亥,詔至,參議龔伯璲曰:“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且丞相出師時嘗被密旨,今奉此,一意進討可也,詔書且勿開,開則大事去矣。”托克托曰:“天子詔我而我不從,是與天子抗也,君臣之義何在!”既聽詔,托克托頓首謝曰:“臣至愚,荷天子寵靈,委以軍國重事,早夜戰兢,懼弗能勝,一旦釋此重負,上恩所及者深矣。”

先是大臣子弟領軍從行者,哈瑪爾歷告其家,陰遣人先來軍中白其長曰:“詔書且至,不即散者,當族誅。”以故宣詔畢,即時解散,其無所附者,多從紅軍,如鐵甲一軍入襄陽,號鐵甲吳者是也。

是日,托克托出兵甲及名馬三千,分賜諸將,俾各帥所部以聽伊闊察爾、舒蘇節制。客省副使哈喇台曰:“丞相此行,我等必死他人之手,今日寧死丞相前!”拔劍刎頸而死。

托克托居淮安一月,復有旨移置伊集納路,即漢民延塞也,西南距甘州一千五百里。

有上變告龔伯璲勸托克托勒兵北向者,下其事逮問,詞連中書左丞烏古孫良楨,簿對無驗。伯璲伏誅,良楨仍還為左丞。

初,威順王庫春布哈,以賊據湖廣,奪王印,是月,討賊累立功,詔還其印,仍鎮湖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