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資治通鑑》宋紀八十六 起屠維單閼正月,盡上章執徐十二月,凡二年



八月,壬申,知河南府盛陶改知和州,以言者論其元祐中詆誣先烈,排毀舊弼也。

癸酉,章惇等進《新修敕令式》。惇讀於帝前,其間有元豐所無而用《元祐敕令》修立者,帝曰:“元祐亦有可取乎?”惇等對曰:“取其善者。”

甲戌,太原地震。

詔:“大河水勢十分北流,將河事付轉運司,責州縣共力救護北流堤岸。”

戊寅,皇子生,賢妃劉氏產也。

乙酉,賜熙河路緡錢百萬,撫綏部族。

丁亥,城會州。元豐中,雖加蘭會與熙河為一路,而會州實未復。至是始城之,以西安城北六砦隸焉。

轄戩自知其下多叛,乃脫身自青唐詣河州,降於王贍,詔胡宗回為熙河經略使以節制之。

癸巳,太白晝見。

甲午,建葭蘆砦為晉寧軍。

九月,庚子朔,夏人來謝罪。

辛丑,左司諫王祖道言:“全河北流,淹沒有戶田苗,請先正吳安持、鄭佑、李仲、李偉之罪,投之遠方,以明先帝北流之志。”詔令工部檢詳東流建議及董役之人,以名聞奏。

癸卯,命御史檢點三省、樞密院,並依元豐舊制。

甲辰,幸儲祥宮。

乙巳,幸醴泉觀。

丁未,詔立賢妃劉氏為皇后。

孟後既廢,章惇與內侍郝隨、劉友端相結,請妃正位中宮。時帝未有儲嗣,會妃生子,帝大喜,遂立之。

戊午,通判潭州畢漸言:“應元祐中諸路所立碑刻紀事等,請悉令碎毀。”從之。

己未,青唐酋隆贊以城降。

壬戌,雨,罷秋宴。

甲子,右正言鄒浩除名,新州羈管。

時章惇獨相用事,浩上章露劾,數其不忠侵上之罪,未報而劉後立。浩上疏曰:“臣聞天下之與後,猶日之與月,陰之與陽,相須而成;則立後以配天子,安得不審!今陛下為天下擇母,而所立乃賢妃劉氏,一時公議,莫不疑惑,誠以國家自有仁祖故事,不可不遵用之耳。蓋皇后郭氏與美人尚氏爭寵致罪,仁祖既廢后,不鏇踵並斥美人,所以示至公也。及立後,則不選於嬪妃而卜於貴族,所以遠嫌,為萬世法也。陛下之廢孟氏,與郭氏無以異。然孟氏之罪,未嘗付外雜治,果與賢妃爭寵而致罪乎?世不得而知世;果不與賢妃爭寵而致罪乎?世亦不得而知也。若與賢妃爭寵而致罪,則並斥美人以示至公,有仁祖故事存焉,二者必居一於此矣。孟氏罪廢之初,天下孰不疑賢妃所為?及讀詔書有別選賢族之語,又聞陛下臨朝慨嘆,以為國家不幸,於是天下始釋然不疑。今竟立之,豈不上累聖德?臣觀白麻所言,不過稱其有子,及引永平、祥符事以為證。臣請論其所以然。若曰有子可以為後,則永平貴人朱嘗有子,所以立者,以德冠後宮故也;祥符德妃亦未嘗有子,所以立者,以鍾英甲族故也。又況貴人實馬援之女,德妃無廢后之嫌,迥與今日事體不同。頃年冬,妃從享景靈宮,是日雷變甚異;今宣制之後,霖雨飛雹,自奏告天地宗廟以來,陰淫不止;天意昭然。望不以一時改命為甚難,而以萬世公議為足畏,追停冊禮,別選賢族,如初詔施行。”帝謂浩曰:“此亦祖宗故事,豈獨朕邪!”對曰:“祖宗大德,可法者多矣,陛下不之取而效其小疵,臣恐後世之責人無已者紛紛也。”帝變色,猶不怒;明日,章惇入對,極詆浩狂妄,遂有此責。章留中不下。

尚書右丞黃履言:“浩犯顏納忠,不宜遽斥之死地。”坐罷,知亳州。

初,陽翟田晝,議論慷慨,與浩以氣節相激厲。浩除正言,晝適監廣利門,往見浩,問曰:“平日與君相許者何如?今君為何官?”浩謝曰;“上遇群臣,未嘗假以辭色,獨於浩差若相喜。天下事固不勝言,意欲待深相信而後發,貴有益也。”晝然之。既而謝病歸里,邸狀報立後,晝謂人曰:“志完不言,可以絕交矣!”志完,浩字也。浩得罪,晝迎諸塗,二人流連三日。臨別,浩出涕,晝正色責之曰:“使志完隱默官京師,遇寒疾不汗,五日死矣,豈獨嶺海之外能死人哉!願君毋以此舉自滿,士所當為者,未止此也。”浩茫然自失,嘆曰:“君之贈我厚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