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資治通鑑》宋紀五十二 起重光單閼六月,盡玄黓執徐八月,凡一年有奇



時帝怒不測,群臣莫敢諫,右正言蔡襄獨進言:“介誠狂直,然容受盡言,帝王盛德也。”己亥,中丞王舉正復上疏言責介太重。赤亦中悔,敕朝堂告諭百官,改介英州別駕,復取其奏以入,遣中使護送介至英州,且戒無令道死。知制誥胡宿言:“唐介改貶英州,聞專差中使押之貶所。竊尋曰前台諫官貶黜,無此體制。一旦介若因霜露之病,死於道路,四海廣遠,不可家至戶曉,將使朝廷負謗於天下,其傷不小。就使介安全至於貶所,亦不可著為後法。伏望追還使人,以全朝體。”殿中侍御史梁蒨亦言:“陛下愛介,故遣中使護送;即不幸介以疾死,天下後世能無以殺疑乎?”帝曰:“誠不思此。”亟追還中使。介直聲聞天下。

庚子,禮部尚書、平章事文彥博,罷為吏部尚書、觀文殿大學士、知許州。

以樞密使龐籍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參知政事高若訥,以本官充樞密使。

辛丑,以樞密副使、給事中梁適參知政事,翰林學士承旨、知制誥王堯臣為樞密副使。起居舍人、知諫院吳奎,出知密州。包拯奏乞留奎,且言:“唐介因彈大臣,並以中奎,誣惑天聽。”帝曰:“介昨言奎、拯皆陰結文彥博,今觀此奏,則非誣也。”

乙巳,帝謂龐籍曰:“諫官、御史,必用忠直淳厚、通世務、明治體者,以革浮薄之弊。”籍既承聖諭,自是中書奏詔舉台官,必以帝語載敕中。

十一月,辛亥,詔以“漳、泉州、興化軍,自五代以來,計丁出米甚重,或貧不能輸。自今泉州、興化軍舊納七斗五升者,主戶與減二斗五升,客戶減四斗五升;漳州納八斗八升八合者,主戶減三斗八升八合,客戶減五斗八升八合,為定製。”初,龐籍為福建轉運使,請罷漳、泉、興化軍丁米,有司持不可;及籍為宰相,遂行之。

甲子,遼命東京留守司總領戶部內省事。

丁卯,遼罷中丞記錄職官過犯,令承旨總之。

乙亥,帝謂輔臣曰:“江、淮連年荒歉,如聞發運司惟務誅剝,以敷額為能,雖名和糴,實抑配耳。其減今年上供米百萬石。”因詔免災傷人戶所輸鹽米。先是河北飢,三司益增江、淮米以餉河北,及江、淮飢,有司責米數如常歲,度支副使梅摯奏減之。

十二月,庚辱,翰林天文院新作渾儀成,御撰《渾儀總要》十卷,論前代得失,已而留中不出。

乙酉,遼以太后行再生禮,肆赦。

戊子,中書言:“諸房人吏稽違案牒者,自來量行罰典,終未革心。欲籍其名目,以輕重為差,其罰數多及情重者,取旨黜逐。”從之。

戊戌,以資政殿學士吳育知陝州。始,命育兼翰林侍讀學士,育辭以疾,固請便郡。帝謂近臣曰:“育剛正可用,但嫉惡太過耳,宜聽其便。”因遣中使賜以禁中良藥。不半歲,又徙汝州。

先是包拯請除范祥權本路轉運副使,令擘畫鹽法利害,計置沿邊斛斗,事歸一局,易為辦集。而三司使田況亦請久任祥,使專其事。己亥,以祥為陝西轉運副使,仍賜金紫服以寵之。

庚子,詔:“文武官年七十以上未致仕者,更不考課遷官;其有功於國,有惠於民,當加賞者,勿拘。”

以益州鄉貢進士房庶為試校書郎。庶,成都人,宋祁嘗上其所著《樂書補亡》二卷,田況自蜀還,亦言其知音。既召赴闕,庶自言:“嘗得古本《漢志》云:‘度起於黃鐘之長,以子谷秬黍中者,一黍之起,積一千二百黍之廣度之九十分,黃鐘之長一為一分。’今文脫‘之起積一千二百黍’八字。故自前世以來,累黍為尺以制律,是律生於尺,尺非起於黃鐘也。且《漢志》‘一為一分’者,蓋九十分之一。後儒誤以一黍為一分,其法非是。當以秬黍中者一千二百實當中黍盡得九十分,為黃鐘之長,九寸加一以為尺,則律定矣。”直秘閣范鎮是之,乃言曰:“李照以縱黍累尺管,空徑三分,容黍千七百三十;胡瑗以橫黍累尺管,容黍一千二百,而空徑三分四厘六豪;是皆以尺生律,不合古法。今庶所言,實千二百黍於管,以為黃鐘之長,就取三分以為空徑,則無容受不合之差,校前三說為是。請如其法,試造尺律,更以古器參考,當得其真。”乃詔王洙與鎮同於修制所依庶說造律尺籥,上之。帝召輔臣同觀,又令庶自陳其法,因問律呂鏇相為宮事,令撰圖以進。是時胡瑗等制樂已有定議,特推恩而遣之。鎮為論於執政曰:“今律之與尺,所以不得其真,由累黍為之也。累黍為之者,史之脫文也。古人豈以難曉不合之法書之於史,以為後世惑乎!易曉而必合者,房庶之法是矣。今庶自言其法,依古以律而起尺,其長與空徑、與容受、與一千二百黍之數,無不合之差。誠如庶言,此至真之法也。”執政不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