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資治通鑑》宋紀十六 起重光單閼九月,盡昭陽大荒落九月,凡二年有奇



度支副使謝泌條上郊祀賞給軍士之數,帝曰:“朕愛惜金帛,正備賞賜耳。”泌因曰:“唐德宗牛泚之亂,後唐莊宗馬射之禍,皆賞軍不豐所致。今陛下躬御菲薄,賞賜優厚,真歷代王者之所難也!”

遼蕭恆德移檄高麗,責令降款。國王王治數遣使不得要領,除熙請往,奉書如遼營,使譯者問相見禮。恆德曰:“我大朝貴人,宜拜於庭。”熙持不可,恆德乃許升堂行禮。恆德曰:“新羅及高句麗之地,我所有也,而汝國侵蝕之,又與我連壤而越海事宋,是以來討。今能割地以獻而修朝聘,可以無事。”熙曰:“我國即高句麗之舊,故號高麗,都平壤。若論地界,上國之東京皆在我境,何得謂之侵蝕乎?且鴨綠江內外亦我境內,今女真據其間,道路梗澀,甚於涉海,朝聘之不通,女真之故也。若今逐女真,還我故地,築城堡,通道路,則敢不修貢?”恆德以其語聞,遼主許罷兵。王治大喜,即遣其侍中朴良柔為禮幣使,奉表請罪,遼主命取女真鴨綠江東數百里地賜之。

二月,己未朔,日有食之。

戊戌,詔賜京城高年帛,百歲者一人,加賜塗金帶。

癸亥,廢沿江榷貨八務,聽商人買販。

乙丑,加高麗國王王治檢校太師,以高麗遣使入貢也。又封靜海軍節度使黎桓為交趾郡王。

帝以江、淮、浙、陝比歲旱災,民多轉徙,頗恣攘奪,抵冒禁法,己卯,遣工部郎中韓授、考功員外郎潘慎修等八人分路巡撫,俾招集流亡,導揚壅遏,按決庶獄,率從輕典。有可以惠民者,悉許便宜從事;官吏罷軟苛刻者上之;詔令有所未便,亦許條奏。

丙戌,以磨勘京朝官院為審官院,幕職州縣官院為考課院。時金部員外郎謝泌,言磨勘之名,非典訓也,故易之。

蜀土富饒,孟氏割據,府庫益充溢。及王師平蜀,孟氏所儲,悉歸內府。後言事者競起功利,成都除常賦外,更置博買務。諸郡課民織作,禁商旅不得私市布帛,日進上供又倍其常數,司計之吏,析及秋毫。蜀地狹民調,耕稼不足以給,由是小民貧困,兼併者復糴賤販貴以奪其利。青城縣民王小波,聚徒眾,起而為亂,謂眾曰:“吾疾貧富不均,今為汝均之!”貧民多來附者,遂攻掠邛、蜀諸縣。是月,寇彭山,縣令齊元振率兵拒之,為小波所殺。初,秘書丞張樞使蜀,奏官吏不法者百餘人,多坐黜免,獨稱元振清白強幹,朝廷賜璽書獎諭。元振實貪暴,既受詔,益恣橫,受賕得金帛,多寄民家。小波知民怨怒,因襲殺之,散其金帛,剖元振腹,實以錢刀,蓋惡其誅求之無厭也。賊黨由是愈熾。

朝廷自克平諸國,財力雄富。然聚兵京師,外州無留財,天下支用悉出三司,故費用浸多。帝孜孜庶務,動以愛民惜費為本。戊子,有司言油衣帟幕破損者數萬段,欲毀棄之,帝令煮浣,染以雜色,制為旗幟數千。

左司諫張觀,因對,言揚州民多闕食,請革殘稅,帝曰:“近已免貧下民秋稅,何為復有理納?”觀曰:“細民奸猾,多以佃戶託名貧下,僥倖蠲減,惟實貧下者尚有殘欠。”上再三嘆息曰:“兩稅蠲減,朕無所惜,若實惠及貧民,雖每年放卻,亦不恨也。今城郭兼併之家,朘削貧民,豪猾之徒,隱漏租賦,此甚弊事,安得良吏規制稱朕之意乎!”

初,何承矩至雄州,即建屯田之議。會臨津令黃懋亦上書言:“閩地惟種水田,緣山導泉,倍費功力。今河北州軍陂塘甚多,引水溉田,省功易就,三五年內,公私必獲大利。”因詔承矩往河北諸州按視,復奏,如懋言。三月,壬子,以承矩為制置河北緣邊屯田使,懋為大理寺丞、充判官、發雄、莫、霸諸州、平戎、破虜、順安諸軍戍卒萬八千人給其役,興堰六百里,置斗門,引淀水灌溉。河北霜早,初年,稻不成,懋乃取江東早稻種七月熟者課令種之,是年八月,稻熟。始,承矩建水田之議,沮者頗眾,武臣亦恥於營葺佃作。既而種稻不熟,群議益甚,幾罷其事。及是承矩載稻穗數車,遣吏送闕下,議者乃息。自是葦蒲、蠃蛤之饒,民賴其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