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正皇帝(下冊恨水東逝)》第一百一十八回 廢太子歸去乘鑾駕 雍正帝含怒斥佞臣


弘時卻立刻翻了臉說:“什麼,什麼?你敢說這是父皇不教而誅?你好大的膽子呀!孔孟的書,寫出來幾千年了,難道他們都沒有讀過?”
雍正冷眼瞧著這哥倆在鬧意氣,笑了笑說:“朕這是在議政嘛,你們何必這樣浮躁?十三弟,你覺得他們倆誰說得更有道理?”
允祥從來都厭惡阿哥們的政爭。這次,弘時驅趕幾千犯罪家奴的事,他自己就近在咫尺。可弘時竟連一個招呼也不打,就擅自處置了,允祥一直心裡不痛快。眼下他又看出,弘時是想再進一步地處置這些人,他可不能不說話了:“剛才說的這幾個人,都早已是籠中鳥,落水狗了,處死他們就像拈死一隻螞蟻那么簡單。我看,皇上的意思,不過是讓百官議議他們的罪行,也讓他們在光天化日之下現一現原形罷了。殺不殺都無所謂,只要有了這一條,也就足夠了。”
殿外雷聲還在轟鳴著,雍正說話了:“弘時這次留守北京,辦得讓朕最滿意的一件事,就是攆走了阿其那黨的幾千黨羽。不錯,這些人雖是無權也無勢的家奴,可是,他們的能耐卻大得不可估量!他們有的是空閒,也天天都在造謠生事。他們裝出一副可憐相來,替他們的主子招搖過市,攪得北京城裡沒有一天不出亂子,也沒有一天不生出新的花樣。這還在其次,更可恨的是,某些官員離開了阿其那的這個‘黨’,似乎是不能活一樣。阿其那雖然改了名字,可照樣還是前呼後擁,照樣還是在養尊處優。於是,這些個黨徒們也就下不了狠心,不能和舊主子分道揚鑣。他們還存著僥倖之心,還想著說不定哪天八爺還能捲土重來。所以,這放逐的旨令一下,彈劾的奏章也就鋪天蓋地的全都遞進來了。”
鄂爾泰聽著皇上這話中之意,好像對弘時的估量有點兒太高了。便思忖著說:“皇上,臣以為,這些奏章裡頭,有真也有假。某些人的倒戈一擊,不過是趁機轉舵,他們的人品實在是不可取的,請聖上明鑑。”
“其實,有時候,假一些也是好的。”雍正看了一眼鄂爾泰說,“比如過去人們常常提到的那句話:‘一年清知府,十萬雪花銀’。知府一年的俸祿不過百把兩,這十萬之數是從哪裡來的?還不都是吃的火耗?現在火耗都歸公了,最肥的知府缺份,也不過才五千兩。他們都紛紛上表說‘感沐皇恩’呀,‘竭心贊同’呀。天知道,他們心裡是怎么想的,反正朕是不信的。你一下子就剝掉了他全部收入的九成半,他能夠說你好嗎?但這層紙還不能捅破,不道破真情,假的便也就成了‘真’的了。一床棉被遮蓋著,如此而已。就像夏天,你就是扒光了衣服也還是熱得不行。怎么辦呢?誰見過光著身子上大街的人?明知道穿上衣服是‘假’,可你還得把它當成真,也不能不穿衣服。因為只有穿上了它,你才是個‘人’。”
雍正這裡正在長篇大論地說著,就見高無庸在外邊伸著個頭。便厲聲問道:“什麼事?”
“回皇上,二爺……他,他不中用了,但還沒有咽氣……太醫院和侍候他的人全都來了。”
雍正心裡格登一下,便說:“讓他們都進來回話!”
那個太醫凍得嘴唇烏青,磕了頭便結結巴巴地說:“前七天頭裡,我們就報了二爺病危的訊息。太醫院去了三個醫正為他診脈,昨天夜裡他就三焦不聚,脈象也不可扶……”
“你是在顯擺能耐,還是在報王子的病情!”雍正厲聲斥責著,“快說,他現在到底怎樣了?”
那御醫嚇得機靈了一下,又連忙說:“回稟皇上,王爺現如今已經是到了迴光返照之時,最多也只能支撐兩個時辰……”
雍正點了點頭,又問隨同來的太監:“你們爺有什麼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