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正皇帝(下冊恨水東逝)》第一百零四回 裝神弄鬼活祭自己 花言巧語豈奈我何


允祉聽了這話倒笑起來了:“好好好,你沒有錯,該怎么吹打,你們還照舊乾吧!皇上叫整頓旗務,其中就有一條是‘端正名份’嘛。”一邊說著,他們攜手進了院子。嚯!這裡就更鬧騰得不成樣子了。四面白幛環擁下,從南道隔開,東邊是大覺寺的和尚,在喧鬧的鑼鼓聲中雙手合十念著《大悲咒》;西邊是白雲觀的道士,也正在笙歌齊鳴地作法,另外還有百餘十人,是府里的家丁,他們一個個披麻帶孝,載歌載舞,五音不全在唱著《龜雖壽》。走過一層層的幛幔便是正廳了。五貝勒弘晝雖有妻妾十幾個,也早已有了兒子,但在這裡跪著行禮的卻只有大兒子永壁一人,別的都在兩廊下跪著。正中階下擺滿了各種法器,裊裊香菸籠罩下,案頭是堆積如山的供品,還有幾個女人唱歌般地嚎哭。允祉他們從大街上剛進到這家不像家,廟不像廟的地方,全部鬧蒙了。仔細地看了又看,瞧了再瞧,這才看見“死者”弘晝穿了一身簇新的朝服,正端坐在桌子後面。他對今日突然來訪的伯伯、叔叔、哥哥們看都不看一眼,卻只顧了撿起供桌上那好吃的東西來,在大快朵頤呢!
弘時可真是氣壞了,他一步跨上前去,大叫一聲:“止樂!”回頭又上來一把扯住弘晝罵道,“老五,你竟越來越胡鬧了!上次你就這樣鬧過一次,聖祖看你當時年紀還小,只是笑了一笑,沒有追究,可想不到你還是這樣地不知道上進。如果這事讓皇阿瑪知道,你還想活不想了?”
這種場合,允祉和允祿身份有關,是不大好出面說話的,於是就只能聽到弘時的大聲喝斥:“你看看,這還是我們大清國的貝勒府嗎?這是廟會!你把這些個牛鬼蛇神們全都弄到府里來了!老五,你給我統統打了出去!”
全身心都沉浸在哀樂和祭奠那無窮歡樂中弘晝,被他的哥子又鬧又訓斥地一攪和,好像突然從夢遊中驚醒了似的,從“死人”的座位上走了下來。他嘻皮笑臉地說:“三哥,你怎么那么大的火,難道你不知道氣大傷身的道理嗎?有事要好好商量嘛!喲!三伯,十六叔也來了,侄兒給您二老請安了。”
允祿卻沉著臉說:“弘晝,不怪你三哥生氣,你也真是太不像話了!你到胡同口去瞧瞧,在這裡看熱鬧的人有成千上萬,這事要是傳了出去,是個什麼名聲呢?”
弘晝卻似笑不笑地說:“十六叔,您怎么那么健忘呢?七年前,大概也是這個月份吧,小安郡王不是也做過一次生祭嗎?侄兒還跟著您老一塊上席吃酒呢!今天既然你們都來了,也賞侄兒我一個面子,來了就不要再走了。等這幾卷經念完,我請伯伯、叔叔和哥子吃它個一醉方休!”
允祉說:“這恐怕不行,我們都帶著旨意呢!”
弘晝歪著腦袋想了一下說:“哎呀,這場面下怎么能宣旨呢?又不好讓他們迴避。這樣吧,就湊著這現成的香案,請三伯把詔書賜給侄兒跪著讀讀,成嗎?”
允祉又氣又恨,可又拿這個活寶沒有一點辦法。想了想,只好說:“那好吧。”說著將詔書遞給了弘晝。
弘晝跪在地上,接過詔書來仔細地讀了一遍,叩頭說道:“兒臣遵旨。”
弘時急忙說:“那好,你既然是遵旨了,就快點兒和我們一齊走吧。叫家人們趕快把這裡亂七八糟的東西拿走,和尚道士們也都讓他們回去!”
弘晝又是作揖又是笑地說:“別忙,別忙。阿其那又沒有長著翅膀,他能飛到哪裡去?再說,聖旨上也沒寫著讓我們‘即刻查辦,不得延誤’嘛。如今我的性命事大,可不能不小心。伯伯、叔叔和哥哥好歹也得給我這個面子,況且,我也不是不知道,這裡頭能通融的地方多著呢!等我把自己傳送了,改天我一走跟著你們去好嗎?我這人一向是說到做到,不去我是這個……”說著,他五指伸開,比了一個烏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