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正皇帝(下冊恨水東逝)》第一百零六回 分家財八爺留後步 傳密信至死不低頭


“現在?”房子裡的人全都愣在那裡了。
弘旺是長子,今年已有十五六歲,也完全懂事了。他跪著上前一步說:“父親,您這樣做很容易引起流言,也大過於扎眼了。事情還不到那一步,皇上又本來就是疑心很重的人,這種時候,我們做事要越謹慎越好啊!”
允禩苦笑一聲說:“好孩子,我怎么能不知道你的心?可是,你不明白,等到了那一步再想法子就晚了!”他翻身坐了起來,從枕頭下邊抽出厚厚的一疊銀票來,在手裡掂了掂,心酸地笑著說:“人哪,最好是有權。有了權,什麼美女、華堂、名聲,全部會不招自至;其次,就是要有錢。他雍正抄走了我八百萬。瞧,我這裡還有一千萬呢!我要全部分了它,今晚就分,讓大家明天就走散!我叫他抄!叫他這個無可救藥的錢癆挨門挨戶地去抄吧!”
在場的人們全部被他這行動驚得呆住了。因為他們誰也難以猜想到,這個平日裡從來都口不言利的允禩,手裡竟然會放著這么大的一筆活錢!允禩把那把嶄新硬挺的銀票高高舉起,又把它分作兩半,一多半交給了烏雅氏說:“你把它收好了,也可以分一些給自己的家人們。窮的就多分一些,富的就少分一點。”他又思忖了一下,對紫燕說道:“你去傳話給何柱兒,叫他和管家丁金貴帶著二管家們都來這裡,在月洞門口聽候吩咐。”紫燕答應一聲,蹲身一福走了。福晉此時早已滿臉是淚地說道:“好爺呀,難道我們這個家,今晚就要敗了嗎?”
“夫妻本是同根鳥,大難來時各自飛。”允禩苦笑著說,“夫妻尚且如此,何況別人呢?其實,這世上本來就沒有不散的筵席。別說這家,這朝,這代,這國,就連這世界也有灰飛煙滅的那一天!好了,外人們就要進來了,你身份貴重,別讓他們看著笑話。這裡只留下紫燕、湘竹和你。何柱兒來了,由你親手分撥銀兩。弘旺,你送你娘姨太太們全都回去。”
紫燕帶著何柱兒進來了,她的身後,還跟著十幾個二管家。最後是老管家丁金貴。丁金貴垂手侍立,看著弘旺等人出去,這才率領著管家們向允禩行禮。丁金貴說:“稟八爺,奴才清點了一下,全府里的人大多都聽爺的吩咐,沒有外出。只有西院茶庫里的三個小子裹了些鈞瓷茶具跑了。還有東院在書房侍候的,有八個人告了病,最混蛋的是劉家,他們一家四口跑了個淨光!外門房的憨牛兒他們幾個商量著,要把跑了的人,一個個全都抓回來,叫他們跪死在爺的書房前。是奴才按住了,沒讓他們亂動。奴才知道,這是見真章的時候,凡是叛主逃跑者,奴才總歸要一個個的拿回來,用大棍打死這些個畜生!”
允禩立刻就說:“這樣不行,你們千萬不要這樣做!要真的是忠於主子,就得聽你主子的話,我從來都是施恩不望報的。留,是你們的忠義;走,也有各人自己的道理。非但不許你們去追打,每人還要助他們五百兩銀子!”允禩的聲調變得那么的柔和,“你們都知道,我對外人尚且不記他們的過,何況自己的家人,又何況是這種時候?不但是現在,將來你們遇上了他們,也不可造次魯莽!”湘竹給他捧了一杯茶來,他接過來呷了一口,又把將要遣散家人的原因和辦法說了一遍。最後他說,“我算了一下,拿出了三百五十萬銀子分給大家。單身的奴才,每人五千;成了家的,每口人分四千;我的家生子奴才們,每人八千;太監是每人六千。這還有些剩餘,我給自己留下十萬,你們這十幾個管家把剩下的二十來萬全都分了吧。我不圖別的,就算是你們辛苦服侍我一場的一點念心兒吧。我不能學前頭的直親王,摳著掖著地不捨得給下人一點,結果全被人家抄走,弄了個淨光。”
允禩說這番話的時候,他的這些個管家們全部哭成了一團。丁金貴連連磕頭,聲結氣咽地說:“爺,您是氣糊塗了嗎?你要叫我們都當不義的奴才嗎?什麼死呀活的,不就是一條命罷了,我們要的什麼銀子?爺只管放心,您走到哪兒,我們就跟到哪兒。就是打回家去種莊稼,還能養活不了自己嗎?我的好糊塗的主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