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正皇帝(下冊恨水東逝)》第一百三十二回 孫嘉淦冒死諫皇上 寶親王私邸會豪傑


弘曆忙湊近前來看時,只見這奏摺確實是寫得厲害。它直指雍正信任酷吏,把凡經科舉的人都看成結黨;指責雍正積財是為了打仗,說本來可以安撫的雲南上司,偏偏要改土歸流,逼得他們聚眾造反;策零阿拉布坦來京求和,也是一紙詔書就可以平定的。皇上卻硬要“耗資億兆,驟興大兵”。說到皇上的兄弟,用詞更是大膽,簡直是肆無忌憚。其中的不管哪一條,都比李紱的‘狂吠’要激烈許多倍!看著,看著,連弘曆都出汗了。朱軾卻站在一邊沉吟不語。
雍正問:“你們都說說,怎樣處置這個狂生?”
朱軾思忖再三說:“萬歲,孫某人確實帶著一股狂氣,但臣卻很佩服他的膽量。”
一句話,竟粑雍正說得大笑起來。他看著趴在地上的孫嘉淦說:“別說是你朱師傅,連朕都不得不佩服他!”
滿殿里的人,全都鬆了一口氣。因為孫嘉淦沒有一句虛言,這場糾紛也就不解自解了。
弘曆告辭出時,見李漢三還站在門口等他,便笑著說:“你為什麼不先回府呢?在暢春園跟前,還怕有了刺客不成?”
李漢三扶著弘曆上了馬,自己緊緊地跟在後邊。走了一段路,他忽然小聲地說:“四爺,有件事十分不妙,我恐怕要遭狗咬。”
“誰?”
“是張熙那狗崽子。今天我去見您時,被他認出來了。他就是和奴才一起,大鬧開封考場的那個人。”
弘曆猛然一驚,立刻就想到這事確實嚴重。張熙正在求生之欲旺盛之時,他還不要逮著誰就咬誰呀?他的案子如果和李漢三連起來,後邊再掛上個岳鍾麒,事情就必然會越鬧越大,最後達到無法收拾。兩案一旦並立,就會把自己拋到險滔惡浪的中心,那時就是有一百張嘴也說不清楚了。他閃過一個念頭:讓李漢三逃走,或者乾脆除掉他!但又一想,不成!事情既然叨登了出來,李漢三或走或死,都是怎么也說不明白的事。如果密地里殺掉張熙呢?這樣似乎是風險小些。但張熙現在是轟動全國的要案重犯,對他的監控是分由幾個衙門共管的。假如不能得手,或者一個不慎,假的也就成了真的了……一時間,這位素以沉穩著稱的少年王子,竟然沒有了主意。他回頭對家人說:“我不去獄神廟了。你們派個人把劉統勛給我叫來。”說罷,他打馬一鞭,就飛也似的去了。
劉統勛很快地就來了,他一進屋就瞧見了嫣紅和英英已經都開了臉。就半認真半開玩笑地說:“啊,恭喜呀恭喜,二位都作了寶親王的側福晉了!溫家的呢?”
嫣紅飛紅了臉,看著弘曆笑著說:“劉大人,您不是也高升戶部侍郎了嗎?您才是真的高升了呢。溫媽媽身子不大好,所以她今天沒來侍候。”
劉統勛開懷一笑說:“好,都高升!其實我們不是全託了四爺的福嘛!哎,四爺,俞鴻圖回來修河,他一下子就向戶部要了兩千方木料。我們粱尚書說,‘你在四爺跟前有面子,你去辦這事吧’。正好四爺派了人去傳我,說實話,我也早就該來瞧瞧四爺了。”
弘曆想也沒想就批了木料,還說:“這個俞鴻圖真是了不起,精明練達,處事利索,他大概是想當名臣了。”
劉統勛卻笑而不答,只把手向空中一抓說:“他有這毛病,就和名臣無緣了。”
弘曆目光一跳:“怎么?他手長要錢嗎?你沒有證據可不要亂說。”
劉統勛說:“我也只是聽到了一些風言風語。”
弘曆說:“我今天叫你來,也是為了風言風語。這世界是怎么回事,多么精明的人,也會給鬧得糊塗的。”他把李漢三被張熙認出的事說了一遍,又說,“李漢三怎么會跟了我,這裡面的前前後後你全都知道。如果張熙攀咬他,把我也牽進了這天字第一號的大案里,還真有點兒不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