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史》卷一百四十九 列傳第三十六

耶律留哥

耶律留哥,契丹人,仕金為北邊千戶。太祖起兵朔方,金人疑遼遺民有他志,下令遼民一戶以二女真戶夾居防之。留哥不自安,歲壬申,遁至隆安、韓州,糾壯士剽掠其地。州發卒追捕,留哥皆擊走之。因與耶的合勢募兵,數月眾至十餘萬,推留哥為都元帥,耶的副之,營帳百里,威震遼東。太祖命按陳那衍、渾都古行軍至遼,遇之,問所從來,留哥對曰:“我契丹軍也,往附大國,道阻馬疲,故逗遛於此。”按陳曰:“我奉旨討女真,適與爾會,庸非天乎!然爾欲效順,何以為信?”留哥乃率所部會按陳於金山,刑白馬、白牛,登高北望,折矢以盟。按陳曰:“吾還奏,當以征遼之責屬爾。”

金人遣胡沙帥軍六十萬,號百萬,來攻留哥,聲言有得留哥骨一兩者,賞金一兩,肉一兩者,賞銀亦如之,仍世襲千戶。留哥度不能敵,亟馳表聞。帝命按陳、孛都歡、阿魯都罕引千騎會留哥,與金兵對陣於迪吉腦兒。留哥以侄安奴為先鋒,橫衝胡沙軍,大敗之,以所俘輜重獻。帝召按陳還,而以可特哥副留哥屯其地。眾以遼東未定,癸酉三月,推留哥為王,立妻姚里氏為妃,以其屬耶廝不為郡王,坡沙、僧家奴、耶的、李家奴等為丞相、元帥、尚書,統古與、著撥行元帥府事,國號遼。甲戌,金遣使青狗誘以重祿使降,不從。青狗度其勢不可,反臣之。金主怒,復遣宣撫萬奴領軍四十餘萬攻之。留哥逆戰於歸仁縣北河上,金兵大潰,萬奴收散卒奔東京。安東同知阿憐懼,遣使求附。於是盡有遼東州郡,遂都鹹平,號為中京。金左副元帥移剌都以兵十萬攻留哥,拒戰,敗之。

乙亥,留哥破東京,可特哥娶萬奴之妻李仙娥,留哥不直之,有隙。既而耶廝不等勸留哥稱帝,留哥曰:“向者吾與按陳那衍盟,願附大蒙古國,削平疆宇。倘食其言而自為東帝,是逆天也,逆天者必有大咎。”眾請愈力,不獲已,稱疾不出。潛與其子薛闍奉金幣九十車、金銀牌五百,至按坦孛都罕入覲。帝曰:“漢人先納款者,先引見。”太傅阿海奏曰:“劉伯林納款最先。”帝曰:“伯林雖先,然迫於重圍而來,未若留哥仗義效順也,其先留哥。”既見,帝大悅,謂左右曰:“凡留哥所獻,白之於天,乃可受。”遂以白氈陳於前,七日而後納諸庫。因問舊何官,對曰:“遼王。”帝命賜金虎符,仍遼王。又問戶籍幾何,對曰:“六十餘萬。”帝曰:“可發三千人為質,朕遣蒙古三百人往取之,汝亦遣人偕往。”留哥遣大夫乞奴、安撫禿哥與俱。且命詰可特哥曰:“爾妻萬奴之妻,悖法尤甚。其拘縶以來。”可特哥懼,與耶廝不等紿其眾曰:“留哥已死。”遂以其眾叛,殺所遣三百人,惟三人逃歸。事聞,帝諭留哥曰:“爾毋以失眾為憂,朕倍此數封汝無吝也。草青馬肥,資爾甲兵,往取家孥。”

丙子,乞奴、金山、青狗、統古與等推耶廝不僣帝號于澄州,國號遼,改元天威,以留哥兄獨剌為平章,置百官。方閱月,其元帥青狗叛歸於金,耶廝不為其下所殺,推其丞相乞奴監國,與其行元帥鴉兒分兵民為左右翼,屯開、保州關。金蓋州守將眾家奴引兵攻敗之。留哥引蒙古軍數千適至,得兄獨剌並妻姚里氏,戶二千。鴉兒引敗軍東走,留哥追擊之,還度遼河,招撫懿州、廣寧,徙居臨潢府。乞奴走高麗,為金山所殺,金山又自稱國王,改元天德。統古與復殺金山而自立,喊舍又殺之,亦自立。戊寅,留哥引蒙古、契丹軍及東夏國元帥胡士兵十萬,圍喊舍。高麗助兵四十萬,克之,喊舍自經死。徙其民於西樓。自乙亥歲留哥北覲,遼東反覆,耶廝不僣號七十餘日,金山二年,統古與、喊舍亦近二年,至己卯春,留哥復定之。

庚辰,留哥卒,年五十六。妻姚里氏入奏,會帝征西域,皇太弟承制以姚里氏佩虎符,權領其眾者七年。丙戌,帝還,姚里氏攜次子善哥、鐵哥、永安及從子塔塔兒、孫收國奴,見帝於河西阿里湫城。帝曰:“健鷹飛不到之地,爾婦人乃能來耶!”賜之酒,慰勞甚至。姚里氏奏曰:“留哥既沒,官民乏主,其長子薛闍扈從有年,願以次子善哥代之,使歸襲爵。”帝曰:“薛闍今為蒙古人矣,其從朕之徵西域也,回回圍太子於合迷城,薛闍引千軍救出之,身中槊;又於蒲華、尋思干城與回回格戰,傷於流矢。以是積功為拔都魯,不可遣,當令善哥襲其父爵。”姚里氏拜且泣曰:“薛闍者,留哥前妻所出,嫡子也,宜立。善哥者,婢子所出,若立之,是私己而蔑天倫,婢子竊以為不可。”帝嘆其賢,給驛騎四十,從征河西,賜河西俘人九口、馬九匹、白金九錠,幣器皆以九計,許以薛闍襲爵,而留善哥、塔塔兒、收國奴於朝,惟遣其季子永安從姚里氏東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