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史》卷一百二十四 列傳第十一



忙哥撒兒

忙哥撒兒,察哈札剌兒氏。曾祖赤老溫愷赤,祖搠阿,父那海,並事烈祖。及太祖嗣位,年尚幼,所部多叛亡,搠阿獨不去。皇弟槊只哈撒兒陰擿之去,亦謝不從。搠阿精騎射,帝甚愛之,號為默爾傑,華言善射之尤者也。帝嘗與賊遇,將戰,有二飛鶩至,帝命搠阿謝之。請曰:“射其雄乎?抑雌者乎?”帝曰:“雄者。”搠阿一發墜其雄。賊望見,驚曰:“是善射若此,飛鳥且不能逃,況人乎!”不戰而去。從征乃蠻,敵率銳兵鼓而進,搠阿按兵屹不動,敵止。俄復鼓而進,搠阿亦不動,敵卒疑畏不敢前。太祖征蔑里吉,兵潰,搠阿與其弟左右力戰以衛帝。會兀良罕哲里馬來援,敵乃引退。那海事太祖,備歷艱險,未嘗形於言,帝嘉其忠,且念其世勛,詔封懷、洛陽百七十五戶。

忙哥撒兒事睿宗,恭謹過其父。嘗從攻鳳翔,首立奇功。定宗升為斷事官,剛明能舉職。憲宗在藩邸,深知其人。從征斡羅思、阿速、欽察諸部,常身先諸將,及以所俘寶玉頒諸將,則退然一無所取。憲宗由是益重之,使治藩邸之分民。間出遊獵,則長其軍士,動如紀律。雖太后及諸嬪御小有過失,知無不言,以故邸中人鹹敬憚之。乃以為斷事官之長,其位在三公之上,猶漢之大將軍也。既拜命,出帳殿外,欹橐坐熊席,其僚列坐左右者四十人。忙哥撒兒問曰:“主上以我長此官,諸公其為我言,當以何道守官?”眾皆默然。又問之,有夏人和斡居下坐,進曰:“夫札魯忽赤之道,猶宰之刲羊也,解肩者不使傷其脊,在持平而已。”忙哥撒兒聞之,即起入帳內。眾不知所為,皆咎和斡失言。既入,乃為帝言和斡之言善。帝召和斡,命之步,曰:“是可用之才也。”和斡由是知名。

定宗崩,宗王八都罕大會宗親,議立憲宗。畏兀八剌曰:“失烈門,皇孫也,宜立。且先帝嘗言其可以君天下。”諸大臣皆莫敢言。忙哥撒兒獨曰:“汝言誠是,然先皇后立定宗時,汝何不言耶?八都罕固亦遵先帝遺言也。有異議者,吾請斬之。”眾乃不敢異,八都罕乃奉憲宗立之。憲宗之幼也,太宗甚重之。一日行幸,天大風,入帳殿,命憲宗坐膝下,撫其首曰:“是可以君天下。”他日,用牸按豹,皇孫失烈門尚幼,曰:“以牸按豹,則犢將安所養?”太宗以為有仁心,又曰:“是可以君天下。”其後太宗崩,六皇后攝政,竟立定宗。故至是,二人各舉以為言云。

憲宗既立,察哈台之子及按赤台等謀作亂,刳車轅,藏兵其中以入,轅折兵見,克薛傑見之,上變。忙哥撒兒即發兵迎之。按赤台不虞事遽覺,倉卒不能戰,遂悉就擒。憲宗親簡其有罪者,付之鞫治。忙哥撒兒悉誅之。帝以其奉法不阿,委任益專。有當刑者,輒以法刑之,乃入奏,帝無不報可。帝或臥未起,忙哥撒兒入奏事,至帳前,扣箭房,帝問何言,即可其奏,以所御大帳行扇賜之。其見親寵如此。

癸丑冬,病酒而卒。帝以忙哥撒兒當國時,多所誅戮,及是,鹹騰謗言,乃為詔諭其子,略曰:

汝高祖赤老溫愷赤暨汝祖搠阿,事我成吉思皇帝,皆著勞績,惟朕皇祖實褒嘉之。汝父忙哥撒兒,自其幼時,事我太宗,朝夕忠勤,罔有過咎。從我皇考,經營四方。迨事皇妣及朕兄弟,亦罔有過咎。暨朕討定斡羅思、阿速、穩兒別里欽察之域,濟大川,造方舟,伐山通道,攻城野戰,功多於諸將。俘厥寶玉,大賚諸將,則退然無欲得之心。惟朕言是用,修我邦憲,治我蒐田,輯我國家,罔不鹹乂。惟厥忠,雖其私親,與朕嬪御,小有過咎,一是無有比私。故朕皇妣,迨朕昆弟,無不嘉賴。朝之老臣、宿衛耆舊,無不嚴畏。錄其勤勞,命為札魯忽赤,治朕皇考受民,布昭大公,以辨獄慎民,爰作朕股肱耳目,眾無嘩言,朕聽以安。

自時厥後,察哈台阿哈之孫,太宗之裔定宗、闊出之子,及其民人,越有他志。賴天之靈,時則有克薛傑者,以告於朕。汝父肅將大旅,以遏亂略,按赤台等謀是用潰,悉就拘執。朕取有罪者,使辨治之,汝父體朕之公,其刑其宥,克比於法。又使治也速、不里獄,亦克比於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