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書》卷十九 列傳第十一



十七年,梁元帝逼其兄邵陵王綸。綸北度,與其前西陵郡守羊思達要隨、陸土豪段珍寶、夏侯珍洽,合謀送質於齊,欲來寇掠。汝南城主李素,綸故吏也,開門納焉。梁元帝密報太祖,太祖乃遣忠督眾討之。詰旦陵城,日昃而克。擒蕭綸,數其罪而殺之;並獲其安樂侯昉,亦殺之。初,忠之擒柳仲禮,遇之甚厚。仲禮至京師,乃譖忠於太祖,言其在軍大取金寶珍玩等。太祖欲覆按之,惜其功高,乃出忠。忠忿恚,悔不殺仲禮。故至此獲綸等,並加戮焉。忠間歲再舉,盡定漢東之地。寬以御眾,甚得新附之心。

魏恭帝初,賜姓普六如氏,行同州事。及于謹伐江陵,忠為前軍,屯江津,遏其走路。梁人束刃於象鼻以戰,忠射之,二象反走。及江陵平,朝廷立蕭詧為梁主,令忠鎮穰城以為掎角之勢。別討沔曲諸蠻,皆克之。

孝閔帝踐怍,入為小宗伯。齊人寇東境,忠出鎮蒲坂。及司馬消難請降,忠與柱國達奚武援之。於是共率騎士五千,人兼馬一匹,從間道馳入齊境五百里。前後遣三使報消難而皆不反命。去北豫州三十里,武疑有變,欲還。忠曰:"有進死,無退生。"獨以千騎夜趨城下,四面峭絕,徒聞擊柝之聲。武親來,麾數百騎以西。忠勒余騎不動,候門開而入,乃馳遣召武。時齊鎮城伏敬遠勒甲士二千人據東陴,舉烽嚴警。武憚之,不欲保城,乃多取財帛,以消難及其屬先歸。忠以三千騎為殿,到洛南,皆解鞍而臥。齊眾來追,至於洛北。忠謂將士曰:"但飽食,今在死地,賊必不敢渡水當吾鋒。"齊兵陽若渡水,忠馳將擊之,齊兵不敢逼,遂徐引而還。武嘆曰:"達奚武自是天下健兒,今日服矣!"進位柱國大將軍。武成元年,進封隨國公,邑萬戶,別食竟陵縣一千戶,收其租賦。尋治御正中大夫。

保定二年,遷大司空。時朝議將與突厥伐齊,公卿鹹曰:"齊氏地半天下,國富兵強。若從漠北入并州,極為險阻,且大將斛律明月未易可當。今欲探其巢窟,非十萬不可。"忠獨曰:"師克在和不在眾,萬騎足矣。明月豎子,亦何能為。"三年,乃以忠為元帥,大將軍楊纂、李穆、王傑、爾朱敏及開府元壽、田弘、慕容延等十餘人皆隸焉。又令達奚武帥步騎三萬,自南道而進,期會晉陽。忠乃留敏據什賁,游兵河上。忠出武川,過故宅,祭先人,饗將士,席捲二十餘鎮。齊人守陘嶺之隘,忠縱奇兵奮擊,大破之。又留楊纂屯靈丘為後拒。突厥木汗可汗控地頭可汗、步離可汗等,以十萬騎來會。四年正月朔,攻晉陽。是時大雪數旬,風寒慘烈,齊人乃悉其精銳,鼓譟而出。突厥震駭,引上西山不肯戰。眾皆失色。忠令其眾曰:"事勢在天,無以眾寡為意。"乃率七百人步戰,死者十四五。以武后期不至,乃班師。齊人亦不敢逼。突厥於是縱兵大掠,自晉陽至平城七百餘里,人畜無孑遺,俘斬甚眾。高祖遣使迎勞忠於夏州。及至京師,厚加宴賜。高祖將以忠為太傅,晉公護以其不附己,難之,乃拜總管涇豳靈雲鹽顯六州諸軍事、涇州刺史。

是歲,大軍又東伐,晉公護出洛陽,令忠出沃野以應接突厥。時軍糧既少,諸將憂之,而計無所出。忠曰:"當權以濟事耳。"乃招誘稽胡諸首領,鹹令在坐。使王傑盛軍容,鳴鼓而至。忠陽怪而問之。傑曰:"大冢宰已平洛陽,天子聞銀、夏之間生胡擾動,故使傑就公討之。"又令突厥使者馳至而告曰:"可汗更入并州,留兵馬十餘萬在長城下,故遣問公。若有稽胡不服,欲來共公破之。"坐者皆懼,忠慰喻而遣之。於是諸胡相率歸命,饋輸填積。屬晉公護先退,忠亦罷兵還鎮。又以政績可稱,詔賜錢三十萬、布五百匹、谷二千斛。

天和三年,以疾還京。高祖及晉公護屢臨視焉。尋薨,年六十二,贈太保、同朔等十三州諸軍事、同州刺史,本官如故。謚曰桓。子堅嗣。

堅弟整,建德中,開府、陳留郡公。從高祖平齊,歿於并州。以整死王事,詔其子智積襲其官爵。整弟慧,大象末,大宗伯、竟陵縣公。慧弟嵩,以忠勛,賜爵興城郡公,早卒。嵩弟達,亦以忠勛,爵周安郡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