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書》卷三十一 列傳第二十三



恭帝元年,以大將軍與燕國公于謹伐江陵,平之,以功封穰縣公。還,拜尚書右僕射,賜姓宇文氏。三年,周文北巡,命孝寬還鎮玉壁。周孝閔帝踐阼,拜小司徒。明帝初,參麟趾殿學士,考校圖籍。

保定初,以孝寬立勛玉壁,遂於玉壁置勛州,仍授勳州刺史。齊人遣使至玉壁,求通互市。晉公護以其相持日久,絕無使命,一日忽來求交易,疑別有故。又以皇姑、皇世母先沒在彼,因其請和之際,或可致之。遂令司門下大夫尹公正至玉壁,共孝寬詳議。孝寬乃於郊盛設供帳,令公正接對使人,兼論皇家親屬在東之意。使者辭色甚悅。時又有汾州胡抄得關東人,孝寬復放東還,並致書一牘,具陳朝廷欲敦鄰好。遂以禮送皇姑及護母等。

孝寬善於撫御,能得人心。所遣間諜入齊者,皆為盡力。亦有齊人得孝寬金貨,遙通書疏。故齊動靜,朝廷皆先知。時有主帥許盆,孝寬托以心膂,令守一戍。盆乃以城東入。孝寬怒,遣諜取之,俄而斬首而還。其能致物情如此。

汾州之北,離石以南,悉是生胡,抄掠居人,阻斷河路。孝寬深患之。而地入於齊,無方誅剪。欲當其要處,置一大城。乃於河西征役徒十萬,甲士百人,遣開府姚岳監築之。岳色懼,以兵少為難。孝寬曰:"計成此城,十日即畢。既去晉州四百餘里,一日創手,二日偽境始知;設令晉州徵兵,二日方集;謀議之間,自稽三日;計其軍行,二日不到。我之城隍,足得辦矣。"乃令築之。齊人果至南首,疑有大軍,乃停留不進。其夜,又令汾水以南,傍介山、稷山諸村,所在縱火。齊人謂是軍營,遂收兵自固。版築克就,卒如其言。

四年,進位柱國。時晉公護將東討,孝寬遣長史辛道憲啟陳不可,護不納。既而大軍果不利。後孔城遂陷,宜陽被圍。孝寬乃謂其將帥曰:"宜陽一城之地,未能損益。然兩國爭之,勞師數載。彼多君子,寧乏謀猷。若棄崤東,來圖汾北,我之疆界,必見侵擾。今宜於華谷及長秋速築城,以杜賊志。脫其先我,圖之實難。"於是畫地形,具陳其狀。晉公護令長史叱羅協謂使人曰:"韋公子孫雖多,數不滿百。汾北築城,遣誰固守?"事遂不行。天和五年,進爵鄖國公,增邑通前一萬戶。

是歲,齊人果解宜陽之圍,經略汾北,遂築城守之。其丞相斛律明月至汾東,請與孝寬相見。明月云:"宜陽小城,久勞戰爭。今既入彼,欲於汾北取償,幸勿怪也。"孝寬答曰:"宜陽彼之要衝,汾北我之所棄。我棄彼圖,取償安在?且君輔翼幼主,位重望隆,理宜調陰陽,撫百姓,焉用極武窮兵,構怨連禍!且滄、瀛大水,千里無煙,復欲使汾、晉之間,橫屍暴骨?苟貪尋常之地,塗炭疲弊之人,竊為君不取。"

孝寬參軍曲嚴頗知卜筮,謂孝寬曰:"來年,東朝必大相殺戮。"孝寬因令嚴作謠歌曰:"百升飛上天,明月照長安。"百升,斛也。又言:"高山不摧自崩,槲樹不扶自豎。"令諜人多齎此文,遺之於鄴。祖孝征既聞,更潤色之。明月竟以此誅。

建德之後,武帝志在平齊。孝寬乃上疏陳三策。其第一策曰:

臣在邊積年,頗見間隙,不因際會,難以成功。是以往歲出軍,徒有勞費,功績不立,由失機會。何者?長淮之南,舊為沃土,陳氏以破亡餘燼,猶能一舉平之。齊人歷年赴救,喪敗而反,內離外叛,計盡力窮。《傳》不云乎:"仇有釁焉,不可失也。"今大軍若出軹關,方軌而進,兼與陳氏共為掎角;並令廣州義旅,出自三鴉;又募山南驍銳,沿河而下;復遣北山稽胡絕其並、晉之路。凡此諸軍,仍令各募關、河之外勁勇之士,厚其爵賞,使為前驅。岳動川移,雷駭電激,百道俱進,並趨虜庭。必當望旗奔潰,所向摧殄。一戎大定,實在此機。

其第二策曰:

若國家更為後圖,未即大舉,宜與陳人分其兵勢。三鴉以北,萬春以南,廣事屯田,預為貯積。募其驍悍,立為部伍。彼既東南有敵,戎馬相持,我出奇兵,破其疆場。彼若興師赴援,我則堅壁清野,待其去遠,還復出師。常以邊外之軍,引其腹心之眾。我無宿舂之費,彼有奔命之勞。一二年中,必自離叛。且齊氏昏暴,政出多門,鬻獄賣官,唯利是視,荒淫酒色,忌害忠良。闔境熬然,不勝其弊。以此而觀,覆亡可待。然後乘間電掃,事等摧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