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資治通鑑》後漢紀二 起強圉協洽五月,盡著雍涒灘二月,不滿一年

◎後漢紀二(起強圉協洽五月,盡著雍涒灘二月,不滿一年)

○高祖睿文聖武昭肅孝皇帝中

天福十二年丁未,公元九四七年

五月,乙酉塑,永康王兀欲召延壽及張礪、和凝、李崧、馮道於所館飲酒。兀欲妻素以兄事延壽,兀欲從容謂延壽曰:"妹自上國來,寧欲見之乎?"延壽欣然與之俱入。良久,兀欲出,謂礪等曰:"燕王謀反,適已鎖之矣。"又曰:"先帝在汴時,遺我一籌,許我知南朝軍國。近者臨崩,別無遺詔。而燕王擅自知南朝軍國,豈理邪!"下令:"延壽親黨,皆釋不問。"間一日,兀欲至待賢館受蕃、漢官謁賀,笑謂張礪等曰:"燕王果於此禮上,吾以鐵騎圍之,諸公亦不免矣。"

後數日,集蕃、漢之臣於府署,宣契丹主遺制。其略曰:"永康王,大聖皇帝之嫡孫,人皇王之長子,太后鍾愛,群情允歸,可於中京即皇帝位。"於是始舉哀成服。既而易吉服見群臣,不復行喪,歌吹之聲不絕於內。

辛巳,以絳州防禦使王晏為建雄節度使。

帝集群臣庭議進取,諸將鹹請出師井陘,攻取鎮、魏,先定河北,則河南拱手自服。帝欲自石會趨上黨,郭威曰:"虜主雖死,黨眾猶盛,各據堅城。我出河北,兵少路迂,傍無應援,若群虜合勢,共擊我軍,進則遮前,退則邀後,糧餉路絕,此危道也。上黨山路險澀,粟少民殘,無以供億,亦不可由。近者陝、晉二鎮,相繼款附,引兵從之,萬無一失,不出兩旬,洛、汴定矣。"帝曰:"卿言是也。"蘇逢吉等曰:"史弘肇大軍已屯上黨,群虜繼遁,不若出天井,抵孟津為便。"司天奏:"太歲在午,不利南行。宜由晉、絳抵陝。"帝從之。辛卯,詔以十二日發北京,告諭諸道。

甲午,以太原尹崇為北京留守,以趙州刺史李存瑰為副留守,河東幕僚真定李驤為少尹,牙將太原蔚進為馬步指揮使以佐之。存瑰,唐莊宗之從弟也。

是日,劉晞棄洛陽,奔大梁。

武安節度副使、天策府都尉、領鎮南節度使馬希廣,楚文昭王希范之母弟也,性謹順,希范愛之,使判內外諸司事。壬辰夜,希范卒,將佐議所立。都指揮所張少敵,都押牙袁友恭,以武平節度使知永州事希萼,於希范諸弟為最長,請立之。長直都指揮使劉彥瑫、天策府學士李弘皋、鄧懿文、小門使楊滌皆欲立希廣。張少敵曰:"永州齒長而性剛,必不為都尉之下明矣。必立都尉,當思長策以制永州,使帖然不動則可。不然,社稷危矣。"彥瑫等不從。天策府學士拓跋恆曰:"三十五郎雖判軍府之政,然三十郎居長,請遣使以禮讓之。不然,必起爭端。"彥瑫等皆曰:"今日軍政在手,天與不取,使它人得之,異日吾輩安所自容乎!"希廣懦弱,不能自決。乙未,彥瑫等稱希范遺命,共立之。張少敵退而嘆曰:"禍其始此乎!"與拓跋恆皆稱疾不出。

丙申,帝發太原,自陰地關出晉、絳。

丁酉,史弘肇奏克澤州。始,弘肇攻澤州,刺史翟令奇固守不下。帝以弘肇兵少,欲召還。蘇逢吉、楊邠曰:"今陝、晉、河陽皆已向化,崔廷勛、耿崇美朝夕遁去;若召弘肇還,則河南人心動搖,虜勢復壯矣。"帝未決,使人諭指於弘肇。弘肇曰:"兵已及此,勢如破竹,可進不可退。"與逢吉等議合。帝乃從之。弘肇遣部將李萬超說令奇,令奇乃降。弘肇以萬超權知澤州。

崔廷勛、耿崇美、奚王拽剌合兵逼河陽,張遇帥眾數千救之,戰於南阪,敗死。武行德出戰,亦敗,閉城自守。拽剌欲攻之,廷勛曰:"今北軍已去,得此何用!且殺一夫猶可惜,況一城乎!"聞弘肇已得澤州,乃釋河陽,還保懷州。弘肇將至,廷勛等擁眾北遁,過衛州,大掠而去。契丹在河南者相繼北去,弘肇引兵與武行德合。弘肇為人,沉毅寡言,御眾嚴整,將校小不從命,立撾殺之。士卒所過,犯民田及系馬於樹者,皆斬之。軍中惕息,莫敢犯令,故所向必克。帝自晉陽安行入洛及汴,兵不血刃,皆弘肇之力也。帝由是倚愛之。

辛丑,帝至霍邑,遣使諭河中節度使趙匡贊,仍以契丹囚其父延壽告之。

滋德宮有宮人五十餘人,蕭翰欲取之,宦者張環不與。翰破鎖奪宮人,執環,燒鐵灼之,腹爛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