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資治通鑑》宋紀十三 柔兆敦牂,一年



軍中食少,建安王休仁撫循將士,均其豐儉,吊死問傷,身親隱恤;故十萬之眾,莫有離心。

鄧琬遣其豫州刺史劉胡帥眾三萬、鐵騎二千,東屯鵲尾,並舊兵凡十餘萬。胡,宿將,勇健多權略,屢有戰功,將士畏之。司徒中兵參軍冠軍蔡那,子弟在襄陽,胡每戰,懸之城外;那進戰不顧。吳喜既定三吳,帥所領五千人,並運資實,至於赭圻。

薛索兒將馬步萬餘人自睢陵渡淮,進逼青、冀二州刺史張永營。丙申,詔南徐州刺史桂陽王休范統北討諸軍事,進據廣陵;又詔蕭道成將兵救永。

戊戌,尋陽王子房至建康,上宥之,貶爵為松滋侯。

庚子,魏以陝西王源賀為太尉。

上遣寧朔將軍劉懷珍帥龍驤將軍王敬則等步騎五千,助劉勔討壽陽,斬廬江太守劉道蔚。懷珍,善明之從子也。

中書舍人戴明寶啟上,遣軍主竟陵黃回募兵擊斬尋陽所署馬頭太守王廣元。

前奉朝請壽陽鄭黑,起兵於淮上以應建康,東扞殷琰,西拒常珍奇;乙巳,以黑為司州刺史。

殷琰將劉順、柳倫、皇甫道烈、龐天生等馬步八千人東據宛唐;劉勔帥眾軍並進,去順數里立營。時琰所遣諸軍,並受順節度,而以皇甫道烈土豪,柳倫台之所遣,順本卑微,唯不使經督二軍。勔始至,塹壘未立;順欲擊之,道烈,倫不同,順不能獨進,乃止。勔營既立,不可復攻,因相持守。

壬子,斷新錢,專用古錢。

沈攸之帥諸軍圍赭圻。薛常寶等糧盡,告劉胡求救;胡以囊盛米,系流查及船腹,陽覆船,順風流下以餉之。沈攸之疑其有異,遣人取船及流查,大得囊米。丙辰,劉胡帥步卒一萬,夜,斫山開道,以布囊運米餉赭圻。平旦,至城下,猶隔小塹,未能入。沈攸之帥諸軍邀之,殊死戰,胡眾大敗,舍糧棄甲,緣山走,斬獲甚眾。胡被瘡,僅得還營。常寶等惶懼,夏,四月,辛酉,開城突圍,走還胡軍。攸之拔赭圻城,斬其寧朔將軍沈懷寶等,納降數千人。陳紹宗單舸奔鵲尾。建安王休仁自虎檻進屯赭圻。

劉胡等兵猶盛。上欲綏慰人情,遣吏部尚書褚淵至虎檻,選用將士。時以軍功除官者眾,版不能供,始用黃紙。

鄧琬以晉安王子勛之命,征袁顗下尋陽,顗悉雍州之眾馳下。琬以黃門侍郎劉道憲行荊州事。侍中孔道存行雍州事。上庸太守柳世隆乘虛襲襄陽,不克。世隆,元景之弟子也。

散騎侍郎明僧暠為青州刺史。平原、樂安二郡太守王玄默據琅邪,清河、廣川二郡太守王玄邈據盤陽城,高陽、勃海二郡太守劉乘民據臨濟城,並起兵以應建康。玄邈,玄謨之從弟;乘民,彌之之從子也。沈文秀遣軍主解彥士攻北海,拔之,殺劉彌之。乘民從弟伯宗,合帥鄉黨,復取北海,因引兵向青州所治東陽城。文秀拒之,伯宗戰死。僧暠、玄默、玄邈、乘民合兵攻東陽城,每戰,輒為文秀所破,離而複合,如此者十餘,卒不能克。

杜淑寶謂台軍住歷陽,不能遽進;及劉勔等至,上下震恐。劉順等始行,唯齎一月糧,既與勔久相持,糧盡。叔寶發車千五百乘,載米餉順,自將五千精兵送之。呂安國聞之,言於劉勔曰:"順精甲八千,而我眾不能居半。相持既久,強弱勢殊,更復推遷,則無以自立。所賴者,彼糧行竭,我食有餘耳。若使叔寶米至,非唯難可復圖,我亦不能持久。今唯有間道襲其米車,出彼不意,若能制之,當不戰走矣。"勔以為然,以疲弱守營,簡精兵千人配安國及龍驤將軍黃回,使從間道出順後,於橫塘抄之。

安國始行,齎二日熟食;食盡,叔寶不至,將士欲還,安國曰:"卿等旦已一食。今晚米車不容不至;若其不至,夜去不晚。"叔寶果至,以米車為函箱陳,叔寶於外為游軍。幢主楊促懷將五百人居前,安國、回等擊斬之,及其士卒皆盡。叔寶至,回欲乘勝擊之,安國曰:"彼將自走,不假復擊。"退三十里,止宿。夜遣騎參候,叔寶果棄米車走。安國復夜往燒米車,驅牛二千餘頭而還。

五月,丁亥朔,夜,劉順眾潰,順走淮西就常珍奇。於是劉勔鼓行,進向壽陽。叔寶斂居民及散卒,嬰城自守;勔與諸軍分營城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