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資治通鑑》晉紀十三 起屠維單閼,盡重光大荒落,凡三年



魏該為胡寇所逼,自宜陽帥眾南遷新野,助周訪討杜曾有功,拜順陽太守。

趙固死,郭誦留屯陽翟,石生屢攻之,不能克。

漢主曜立宗廟、社稷、南北郊於長安,詔曰:"吾之先,興於北方。光文立漢宗廟以從民望。今宜改國號,以單于為祖。亟議以聞!"群臣奏:"光文始封盧奴伯,陛下又王中山;中山,趙分也,請改國號為趙。"從之。以冒頓配天,光文配上帝。

徐龕寇掠濟、岱,破東莞。帝問將帥可以討龕者於王導,導以為太子左衛率太山羊鑒,龕之州里冠族,必能制之。鑒深辭,才非將帥,郗鑒亦表鑒非才,不可使;導不從。秋,八月,以羊鑒為征虜將軍、征討都督,督徐州刺史蔡豹、臨淮太守劉遐、鮮卑段文鴦等討之。

冬,石勒左、右長史張敬、張賓、左、右司馬張屈六、程遐等,勸勒稱尊號,勒不許。十一月,將佐等復請勒稱大將軍、大單于、領冀州牧、趙王,依漢昭烈在蜀、魏武在鄴故事,以河內等二十四郡為趙國,太守皆為內史,準《禹貢》,復冀州之境,以大單于鎮撫百蠻,罷並、朔、司三州,通置部司以監之;勒許之。戊寅,即趙王位,大赦,依春秋時列國稱元年。

初,勒以世亂,律令煩多,命法曹令史貫志,採集其要,作《辛亥制》五千文;施行十餘年,乃用律令。以理曹參軍上黨續鹹為律學祭酒;鹹用法詳平,國人稱之。以中壘將軍支雄、游擊將軍王陽領門臣祭酒,專主胡人辭訟,重禁胡人,不得陵侮衣冠華族,號胡為國人。遣使循行州郡,勸課農桑。朝會始用天子禮樂、衣冠、儀物,從容可觀矣。加張賓大執法,專總朝政;以石虎為單于元輔、都督禁衛諸軍事,尋加驃騎將軍、侍中、開府,賜爵中山公;自餘群臣,授位進爵各有差。張賓任遇優顯,群臣莫及;而廉虛敬慎,開懷下士,屏絕阿私,以身帥物,入則盡規,出則歸美。勒甚重之,每朝,常為之正容貌,簡辭令,呼曰右侯而不敢名。

十二月,乙亥,大赦。

平州刺史崔毖,自以中州人望,鎮遼東,而士民多歸慕容廆,心不平。數遣使招之,皆不至,意廆拘留之,乃陰說高句麗、段氏、宇文氏,使共攻之,約滅廆,分其地。毖所親勃海高瞻力諫,毖不從。

三國合兵伐廆。諸將請擊之,廆曰:"彼為崔毖所誘,欲邀一切之利。軍勢初合,其鋒甚銳,不可與戰,當固守以挫之。彼烏合而來,既無統壹,莫相歸服,久必攜貳,一則疑吾與毖詐而覆之,二則三國自相猜忌。待其人情離貳,然後擊之,破之必矣。"

三國進攻棘城,廆閉門自守,遣使獨以牛酒犒宇文氏。二國疑宇文氏與廆有謀,各引兵歸。宇文大人悉獨官曰:"二國雖歸,吾當獨取之。"

宇文氏士卒數十萬,連營四十里。廆使召其子翰於徒河。翰遣使白廆曰:"悉獨官譽國為寇,彼眾我寡,易以計破,難以力勝。今城中之眾,足以禦寇,翰請為奇兵於外,伺其間而擊之,內外俱奮,使彼震駭不知所備,破之必矣。今並兵為一,彼得專意攻城,無復它虞,非策之得者也。且示眾以怯,恐士氣不戰先沮矣。"廆猶疑之。遼東韓壽言於廆曰:"悉獨官有憑陵之志,將驕卒惰,軍不堅密,若奇兵卒起,掎其無備,必破之策也。"廆乃聽翰留徒河。

悉獨官聞之,曰:"翰素名驍果,今不入城,或能為患,當先取之,城不足憂。"乃分遣數千騎襲翰。翰知之,詐為段氏使者,逆於道曰:"慕容翰久為吾患,聞當擊之,吾已嚴兵相待,宜速進也!"使者既去,翰即出城,設伏以待之。宇文氏之騎見使者,大喜馳行,不復設備,進入伏中。翰奮擊,盡獲之,乘勝徑進,遣間使語廆出兵大戰。廆使其子皝與長史裴嶷將精銳為前鋒,自將大兵繼之。悉獨官初不設備,聞廆至,驚,悉眾出戰。前鋒始交,翰將千騎從旁直入其營,縱火焚之。眾皆惶擾,不知所為。遂大敗,悉獨官僅為身免。廆盡俘其眾,獲皇帝玉璽三紐。

崔毖聞之,懼,使其兄子燾詣棘城偽賀。會三國使者亦至,請和,曰:"非我本意,崔平州教我耳。"廆以示燾,臨之以兵,燾懼,首服。廆乃遣燾歸謂毖曰:"降者上策,走者下策也。"引兵隨之。毖與數十騎棄家奔高句麗,其眾悉降於廆。廆以其子仁為征虜將軍,鎮遼東,官府、市里,案堵如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