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加爵聯考報名的評語是誰打的

  評語如今到底是個什麼東西了?如果說評語在聯考中已經毫無意義,那還設定這個玩意兒乾什麼?如果要這個玩意兒,那么又怎么墮落到如此地步?電腦技術真是發達了,論文可抄,領導材料可套了,難道連學生評語也進入了“點擊”時代?

我對評語曾經充滿敬畏。我村的本家雲叔在1978年參加聯考,分數是上了“重本”的,結局卻是現在依然在我們村“修理地球”。命運所以如此捉弄人,是因為有人在雲叔聯考“評語鑑定”里給他“戳了一筆”,雲叔的錦繡前程就怎么黃了。聽說1978年以前,評語的威力更大,那時純粹憑“評語錄取”呢,筆墨之間,動關前途之生死。

  我對評語曾經還充滿恐懼。我從國小到國中,每學期期末,老師總是要給我“一分為二,辯證分析”。說了一半好話,在末尾總要“亂點亂戳”些什麼,諸如“經常耍小動作”,“用螞蚱嚇唬女同學”之類,白紙黑字,通知書上刻了這些字眼,回家輕則一頓“筍子炒肉”,重則要頭頂大半天“洗澡水”。老師憑評語看人,父親憑評語獎懲人,這個評語好生厲害。

我最初取得給人打評語的權力時,感到特別神聖。師範畢業當了一陣子“孩子王”,期末給學生打通知書的評語,三十來個人,我打了一個星期。儘管不過幾十百把字,個把小時還打不完一個,既不“拔高”,也不“矮化”,實事求是,恰如其分,那就要把學生一學期的所作所為,從腦海里全過一回電影,才敢下筆,字斟句酌,先打草稿,然後才登上通知書。那時我想到,我那評語打下去,會有學生的爹看娘看哥看姐看,還有鄰居看,既可能給他豎“大拇指”,也可能給他掄“棍子”,所以我不能“冤枉好人,也不放過壞人”。

但後來我變得“油條”了,我腦袋裡儲存了很多評語鑑定的專用詞語:諸如“在學校表現好,較好,一般;愛好勞動,比較愛好勞動,不太喜歡勞動”,等等,三五十個學生經過這么一套,一個晚上也就弄完了。一兩年之後,我離開了教育系統不當教師了,妻子還在吃“粉筆灰”。妻子不像我一樣吊兒郎當,乾什麼事都挺認真。期末她也抓我當“壯丁”,但只是叫我給她打下手,登登分數什麼的,那給學生的“鑑定權”還是牢牢控制在自己手中,捨不得放權,每期都會在燈光下擺弄好幾個晚上的。

但有一年,我看到她三下五除二,個把小時把事情辦得清清爽爽。我好奇地看,原來打評語也納入了“教學改革當中”,不容老師有多少“主觀”,不讓老師憑“印象”了,全縣都統一印了一個表,分成十類八類,每類當中分“好”、“較好”、“有待提高”三個檔次,只需要在後面的括弧里打鉤。這種成了技術活兒的標準化評語,給老師帶了多少便利啊。然而我有點不大理解了,千差萬別的學生,都被框定在這么幾條當中?家長能夠從中看出孩子的真正表現?一直認為,跟語文教學搞標準化一樣,這樣的評語改革,只不過是教師的“懶政”罷了。

今年我侄子參加聯考,老兄從老家跑到我這裡,說要我給侄子報名。我好生奇怪,怎么不到學校報名,到我這裡來報什麼名?老兄說現在是電腦報名了,自己報。我就領著侄子到辦公室上網,其他的都由侄子操作,輪到一個小方框,侄子叫我代勞。我一看,是高中階段的“評語”。侄子說,老師說評語全要我們自己打!我真是嚇了一跳,聯考評語是什麼要求,要寫些什麼,我不知道啊。侄子說,學校在內部網裡公布了320多條評語的,我們同學只需要把適合自己的評語下載就萬事大吉了,但我想在聯考中以“特色取勝”,就來請你給我搞個“特別點”的、有自己語言特色的評語。

評語如今到底是個什麼東西了?如果說評語在聯考中已經毫無意義,那還設定這個玩意兒乾什麼?如果要這個玩意兒,那么又怎么墮落到如此地步?電腦技術真是發達了,論文可抄,領導材料可套了,難道連學生評語也進入了“點擊”時代?這么說來,我過去還算一個好教師,我再怎么不認真,那評語也是我打的;我想我妻子那“教育改革”還是挺好的,因為她那些格式化的東西,到底還是根據學生的情形來評判的。但現在的學生評語的操作怎么都爛成這樣了?

我忽然好奇起來,我很想知道:馬加爵的聯考報名的評語是誰打的,那評語又是怎么樣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