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蹲下一次,你永遠不知道站起來有多痛快

他絕不會想到,他的海魂衫、紅領巾流傳了那么久,成為了一代人唏噓青春的理由。

他絕對不會想到,他之後會瘋了一陣。

竇唯也不再唱搖滾了,他成大仙了,鏇律里都是海水、山鳴的自然之樂。誰都聽不懂他的世界,大家也漸漸遺忘了他的世界:離婚,租住在北京的四合院裡,修補著天花板和狼狽的捉著院外爬來的大蜘蛛,只為了讓自己的女兒願意來這兒,陪自己呆陣子。

【三】

80後們都不再愛聽周杰倫了,儘管80後都曾學過周佬含糊不清的唱腔,偷偷有過耍下雙節棍的念頭,在高中的聚會上,k過周杰倫的三兩歌曲。

他們漸漸開始聽陳奕迅、李志、痛仰……聽國外的冷門音樂,聽那些愛恨離別、死亡終極、戰爭人權……

我在青島的時候,曾經喜歡過eminem、丁薇、朱哲琴、lube,我瘋狂的迷戀過一陣阿杜,那是我學生時代的偶像。

“風若停了雲要怎么飛,你若走了我要怎么睡,心若破了你要怎么賠,若非你只是貪玩的蝴蝶……”

後來我開始受傷,開始憤恨,我聽《自殺是沒有痛苦的》,ladybird里女聲絕望的喊:“help me!help me!”我聽死亡金屬、電子樂、流浪民謠、懷念青春的、記載青春的,耳膜被擊的生疼。只要能讓自己變抑鬱,我就可以把自己的世界與窗外的世界隔開,我需要一輛堅固的金屬戰車,碾壓著我的情緒,我不再幻想,就不會再受傷。

只要能抓住青春的一張紙屑,我都會在夜晚傷感的淚流滿面。

那是怎樣的迷茫不安的年紀呢?

有一陣,我在馬路上走,當時我也沒上班,做著自由撰稿人,車子把我陰戾的臉撲的一臉浮土,夜晚就坐在商場門口的台階上看一群群烏泱泱的人,面如土灰的從城市各角湧來,或像一堆擊碎的芝麻似的掉下擁擠的公車。

我到了青島,到了成都,到了北京、上海、廣州、深圳、武漢等地,我曾經在成都的一家酒吧里,和一群年輕人在六一兒童節這天穿著海魂衫、紅領巾,吃咪咪,口紅糖,手拉手的唱《娃哈哈》《黑貓警長》《讓我們盪起雙槳》《藍精靈》,手臂上貼著《大力水手》、《小邋遢》《鼴鼠兄弟》的貼紙。

我真的以為,青春就這樣過去了,在我們告別了校園裡的梧桐樹和黑板、白裙子,在許巍的《那一年》里,迷茫的夾著公文夾,在十字路口奮力狂奔,只為了追上上班的早車,像我曾寫過的第一篇小說里描述的——青春像洗過臉的水,呼啦一下潑在腳底上,蒸發在空氣里……

【四】

我的ex,是個吉他手,我第一次見他,他正坐在琴行里彈《我要飛得更高》,他的聲線迷人,長得也很像超載樂隊的高旗,18、9歲留著長發,眼神像豹子似的反叛,我們躺沙發上接吻、十指相扣,把音響提到二樓的陽台上,打架子鼓,震的一條街的人都仰頭看我們,承諾永不分開。他把我抱膝上,握著我的手指,教我彈他新寫的歌曲。

他曾參加過搖滾樂隊比賽,拿過獎,但在去北京參加決賽的時候,因為另一支樂隊更有背景,他們被撤換了。

一回憶到這段經歷,他就目光呆滯,盯著地板不作聲。我叫他給我講講他們樂隊排練的事兒,他都厲聲拒絕了。

但我知道他還是會在深夜,安靜的擦拭自己的吉他。每個人心底都有不願揭開的有關夢想的回憶,就像潘多拉寶盒,一旦開啟,夢想的病毒就鑽到你身體的每寸骨骼肌膚里,在夜半發作心疼如絞。不願面對,就不用再做選擇,不做選擇,就不會折磨自己。

【五】

我曾經質問過自己,我他媽的在做什麼?

這是我想要的生活嗎?

我也曾想過放棄寫作,放棄想去外面看一看的念頭——車來車往,人進人退,這個複雜的世界,已不適於單線條的人單打獨鬥。

出門前,一群朋友給我踐行,喝的人仰馬翻後,有個哥們把我拉角落裡,偷偷和我說:“翩,你忒沒心眼,出門必吃大虧,你當心點,別豎著出去,橫著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