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高洪春
家裡珍藏著許多母親年輕時的照片，可以用一個英文單詞來形容：那就是beautiful，據說保媒的人曾登破門檻，但母親沒有動心，卻偏偏對家在清西陵深處，出外打工的父親產生了愛。於是，她衝破了重重阻力，和我的父親，一個老實巴交的農民來到了河北易縣，從此，母親便紮根在大山里。
母親先後有了我們四個孩子，她起早貪黑的勞作，目的就是改變貧窮的現狀，給我們創造一個良好的環境，使得我們能夠茁壯的成長。
那時候，我是家中唯一的男孩，受到了母親特殊的優待，我雖然不淘氣，但卻不懂得父母種地的辛苦。母親只盼著我能夠好好讀書，不捨得帶我到地里幹活，所以，直到現在，我對種地的事都知之甚少。而事實上，我卻很讓母親失望，高中後，由於種種原因，學習成績一日不如一日，最終導致了大學的落榜，看著昔日還不如我的同學走入大學校門，我傷痛欲絕，母親一次次開導我，鼓勵我，並且積極支持我到部隊建功立業。
母親年輕的時候，脾氣似乎非常不好，倔強的三姐，曾遭到過她無數次的訓斥，以致她在日記中曾有過長篇累犢的記述，那時候，父親是個老好人，對我們很少說教，我們所有的事情都要母親過問。我們非常不理解，嚴父慈母，怎么在我們這裡調了過，父親、母親相差怎么這么大，後來想來，如果只有父親的好好先生，聽之任之，沒有母親的耐心的勸導，嚴厲的批評，我們不知道會發展到什麼地步呢！…
母親是個要強的女人，上隊里掙工分、割草、餵豬、照顧老人、四個孩子、還要照顧絲毫不會料理自己的父親的生活，還把家裡收拾的乾乾淨淨，她從來不要什麼救濟。即使政府給了什麼，她也會推給更困難的人，姥姥他們支援我們一些錢糧，母親也是百般推辭，她說，不想讓人看不起，小時候，母親最討厭我們到門口看人吃飯，哪怕是到爺爺奶奶家，如母親看到後會大發雷霆，罵我們沒出息。
兒時，對母親的愛就是依戀，怕她離去，所以對母親我一直寸步不離開，有時候，一翻身起床母親不見了，我就大哭不止。為此，母親總是五六點鐘就起床到地里幹活，七點鐘我起床的時候，她已經勞作回來了，父親可以坐在一旁休息，母親又要開始張羅一大家子人的飯菜。那時候，我總覺得很不公平，為什麼會是這樣。
每次受了委屈，我總是哭著回家。母親總是會把我抱在懷裡，她憐愛的擦去我臉上的淚水，輕聲地說：不哭，有媽呢！聽到這話，我的心裡踏實了很多。
上國小的時候，我們姐弟幾人學習都很好，但因為家裡窮，及受文化大革命的衝擊，大姐二姐上完高中，就到北京上班了，剩下我和三姐，母親總是給我們鼓勁：只要考上學校，為家裡爭光，砸鍋賣鐵也讓你們念。我上初三那年，三姐不付重望，考上了重點大學，成為了我們村里第一個本科生，母親終於欣慰的笑了，同時也把更多的希望寄托在我身上……
那年，我也考上了重點高中，母親去學校送我，她給我戴著行李到了學校，麻利的給我鋪好床褥，再次叮囑我兩個禮拜回家一次，不要破壞了學校的規矩，因為家裡農活緊張，她匆匆離開，臨走給了我十快錢生活費。
一個禮拜後，母親又來了，給我帶來一個大木箱，母親聽說學校里總是丟東西，專門找木匠給我做了個大木箱，說是給我鎖東西的，我打開箱子，裡面是疊得整整齊齊的衣物和吃的，現在我都不知道，母親是怎樣用一輛破舊的腳踏車將這個大木箱帶到離家三十多里的學校的。
在高中，我的學習雖然很一般，但我的語文、歷史卻是班裡最好的。我和同學們相處的很快樂，我在學校文學組任組長，在新聞報導組當廣播員，那時候考大學真的不容易，我沒有擠過獨木橋，我摔下來了。
母親知道性格懦弱的我承受不住打擊，一再開導我，並鼓勵我到軍建設功立業，我去了，剛去的時候，我非常想家，但離家上千里，部隊又有條令限制，我只好寫信報平安。我幾乎是每個禮拜都要寫信，對於媽媽而言，見信的快樂是無法言語的。閉著眼睛我也會想到，她從村里取回信，回家高興的拆開，細細的閱讀，看著行行小字，也能預見沒離開過身邊的兒子是平安的快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