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二,我的兵荒馬亂

文/夏若詩

回望中的道路總是驚心動魄。白岩松如是說。

可我卻以一顆平靜的心,不急不緩地摸索到往事的繩,再慢慢地編織。直到把它編成一條好看的辮子。我希望當我回頭看時,它美麗安然。

我總會在天剛吐白時分醒來,在黑眼圈嚴重占領的情況下,我強迫自己再睡。然而逼迫是無用的。內心那點呼之欲出的恐慌如萬蟻咬噬。於是只得起身,再把神經塞進那個布滿公式文字的空間裡。儘管昨夜已和它們博弈許久。在我輸得一塌糊塗時只得狼狽逃竄時,它們還不放過我,無休無止的戰鬥日復一日。

每天早上,踏上那座空無一人略顯狹窄的教學樓,就覺得是走進了一座無人問津的荒城。裡面雜草叢生,鼠蟻同穴,有故事但肉眼看不到。也所幸這一切都是荒涼的黃色,單一而乾燥。

而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我就成了這裡的一棵樹。開始時還帶著些綠葉,面對各種新鮮事物還會一驚一乍。但好景不長,我開始枯竭,面如死灰,對外面,裡面,冷眼旁觀。我已經變得波瀾不驚變得老態龍鍾。再後來,我徹底成了一棵被西風吹老的丹楓樹,滿目荒涼不知向誰訴說。

其實,在移植前,我還是有一段快樂日子的。那時秋天,在寒風吹襲,落葉蕭蕭,夕陽慵懶的黃昏,與朋友,三三兩兩,隨意揮霍著手中大把的青春。歡笑渲染西邊彩霞,秋風吹散細密俏發。忘記時光的存在,忘記憂愁苦悶,一如孩童,沒心沒肺。

那個時候,不會去思考人性,不會提出類似於“我是誰”的高深莫測的問題。只是偶爾感傷,純粹的快樂。

然而光陰流轉,人心易變。殊不知華麗的表象下儘是機關暗算。我一路提起褲腿也難免遭殃。看著那些人因名因利,扭曲了面孔扭曲了心,只能在一旁乾嘆氣。可就在我嘆氣的縫隙,一雙雙冰冷的手將我拉下了水。水極深極冷,我掙扎著喊救命,也換來的也只是回音。原來唯一能救自己的,就是自己。

當我終於渾身濕漉狼狽地爬上岸後,我聽見他們的訕笑。只得再次逃竄。在一個陌生的地方,我看到了形形色色的人,旖旎的風光以及從之間溜走的時間。這次的出逃讓我一直被關於它的夢境纏繞。我想我是愛上了那個陌生的城市,愛得死去活來愛的神魂顛倒。這是我的單戀單相思,戀得有些悲壯相思得有些濃烈。

日子仍然飛揚跋扈地瀟灑前行。而與公式、數字的博弈,已經處於水深火熱階段。每日每日,從清晨到日落,再到深夜,無休無止。內心裡深深的厭倦,時常把筆扔下,揚言就此停戰。卻又在細雨迷濛時找回斷掉的筆,嗒嗒地在雨中上路。

“一個人一生中總會遇到這樣的時候——一個人的戰爭。這種時候,你的內心已經兵荒馬亂天翻地覆了,可是在別人看來,你只是比平時沉默了一點,沒人會覺得奇怪。這種戰爭,注定單槍匹馬。”

我開始逃避許多人,開始一個人背著包逛街,開始不習慣沒有音樂與書的日子。坐在教室靠窗的位置,累了就抬起頭望著那被玻璃遮得只剩一角的灰色的天空,內心悲苦難以言說。別人狂歡著,我內心戰鬥著。從來不輕易參與到某個群體,螢火蟲自以為能照亮全世界,我不是那個愚蠢的螢火蟲。所以我注定單槍匹馬。

有一群羊在山坡上吃草,突然一輛汽車開過來,於是所有的羊都抬起頭來看車子,於是那隻繼續低頭吃草的羊,就顯得格外的孤單。

曾經與人探討過孤單,驚訝於孤單的與生俱來。孤單是可恥的。就如每天早上我一個人大聲地朗讀,而其他人都低著頭看書,空蕩蕩的教室我的聲音顯得特別可笑。我不得不壓低自己的聲音,不想顯得那么特殊。其實我多想大聲地說幾句粗話,然後頭也不回地走出這座費城,落拓瀟灑。然而仍舊是孤單。儘管車如流水人如潮,我一個人卻是突兀的。我也想走得氣定神閒走得步態安然,卻往往走出了趕路的味道。我是個害怕寂寞又討厭熱鬧的人。可悲的是,我時常在熱鬧中看別人歡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