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子建:生活並不會對你格外寵愛

1987年,遲子建考入北京師範大學與魯迅文學院聯辦的研究生班學習,1990年畢業後到黑龍江省作家協會工作至今。1996年,遲子建的《霧月牛欄》,摘取了魯迅文學獎,備受矚目。她在發表獲獎感言時表示:“我並不要成為驚天動地的作家,我的理想只是擁有一個穩定的家,寫一些自己喜歡的東西。”

遲子建34歲那年,與黃世君結婚。她說:“我不屬於對生活要求很高的女人,只是我的緣分到得晚。”

婚後雖然分居兩地,但他們感情一直很好。1999年5月3日,一場意外車禍,奪去了丈夫的生命,遲子建陷入巨大悲痛中不能自拔。最初的日子裡,她常會不由自主撥打丈夫的手機……電話里一遍遍傳出的,總是冷冰凍的提示音:“對不起,您撥打的用戶已關機。”她欲罷不能,直到有一天聽筒傳出的聲音,變成“您撥叫的號碼是空號”,她終於意識到一切已無法挽回。

遲子建知道必須直面這種突變和打擊,勇敢地活下去。她希望能夠重新拿起筆來寫作,然而她只寫一行,便潸然淚下。那支筆是愛人送她的結婚禮物,筆猶在,人已去,情何以堪?

“我想把臉上塗上厚厚的泥巴,不讓人看到我的哀傷。”這是第四屆魯迅文學獎獲獎作品《世界上所有的夜晚》的開頭。

遲子建憐惜女主人公邂逅的每一個角色:“和他們的痛苦比,我的痛苦是淺的。生活並不會因為你是作家,就會對你格外寵愛一些。作家把自己看小了,世界就變大了;把自己看大了,世界就變小了。對任何人來說都這樣。”

來到這個頒獎台的還有我的故鄉

2004年,遲子建看到一份報紙上有一篇文章記敘鄂溫克畫家柳芭的命運,寫她如何帶著才華走出森林,最終又滿心疲憊地辭掉工作,回到森林,在困惑中葬身河流的故事。看完這篇文章後,靈感來了,遲子建決定動筆寫這個民族的歷史。這年8月,遲子建到根河市通過追蹤馴鹿的足跡找到了山上的獵民點,找到了筆下女酋長的原型,探望了柳芭的媽媽,傾聽她們內心的苦楚和哀愁。聽她們歌唱。

遲子建用了整整三個月的時間集中閱讀鄂溫克歷史和風俗的研究資料,做了幾萬字的筆記。在小說中遲子建最欣賞的角色是年近九旬的女酋長和女薩滿,遲子建說:“她們對蒼茫大地和人類充滿了悲憫之情,她們蒼涼的生命觀,從容鎮定的目光,不畏死亡的氣節深深感動著我。”“這部小說浸潤著我對那片土地揮之不去的深深依戀和對流逝的詩意生活的拾取,在氣象上極為蒼茫。把歷史作為‘現實’來看待,作品才會有力量。”

2006年,北京十月出版社推出了遲子建的長篇小說《額爾古納河右岸》。

致答謝詞時她說:“一個人也許不該記住榮譽的瞬間,但我要坦誠地說:這個時刻、這個夜晚會留在我的記憶當中。因為我覺得來到這個頒獎台的不僅僅是我,還有我的故鄉,有森林、河流、清風、明月,是那一片土地給我的文學世界注入了生機與活力。我要感謝大興安嶺的親人對我的關愛,還要感激一個遠去的人——我的愛人,感激他離世後在我的夢境中仍然送來親切的囑託,使我獲得別樣的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