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奮鬥,我別無選擇

中師的第一個暑假,學校的老師和領導同情我的境遇,安排我做打更的工作,學校也從此成了我們兄妹臨時相聚的家。從親戚那裡拿來一些小米,把飯盒當做鍋,在宿舍里支起了生活的一角。我買了1斤肥肉,熬成油,撒上鹽,每次做菜時放一點兒。一個月過去了,我接過老師給我的報酬——58元5角錢,這是我第一次用自己的勞動掙得的錢。我讓妹妹帶著50元錢返回學校,留下了8元5角錢自己用。

助學金僅能維持我的吃飯,而日常需要的花費和妹妹的費用還不能解決。於是在課餘時間,我就到附近的菜場運菜,到車站當小扛,到建築工地當抹灰工,這樣每月都能掙一些錢。當時我擔任班長,在做工的同時,還要開展班裡的工作,所以我每天5點起床,不浪費一分鐘,在課堂上力求把所有的學習內容消化。我沒有星期日,也沒有節假日,工作沒有耽誤,自己每學年的成績都名列第一,連續4年被評為校三好學生。1988年1月25日,我光榮地加入了中國共產黨。

人的一生面臨著無數次的選擇,陽關大道固然車水馬龍,然而崎嶇小路上也不乏心甘情願者。

轉瞬間,4年的中師生活結束了。遼寧省每年都以2%的名額選拔中師優秀畢業生保送到高等師範院校學習。根據我的學習和工作成績,學校把我排在保送之列。當時正好有一個各種待遇都很高的省屬企業到我們學校要一名學生,校領導考慮到我的經濟狀況,徵求我的意見,一些老師和同學也勸我:“你參加工作,正好可以供你妹妹讀高中。”我知道,如果我上大學,妹妹讀高中,費用比以往要更多,我和妹妹都要繼續過艱苦的生活。但我知道我是從家鄉的山溝里第一個靠讀書走出來的孩子,現在的水平僅僅能當一個國小教員,這只是我人生追求的第一步,我不想這么早就結束我的求學之路。繼續走下去會更苦更累,可我想起了母親,想起了母親那掩藏著苦澀的微笑,於是我終於選擇了上大學的路,我想母親會為我的選擇而欣慰的。

1988年9月12日,我進入了從小嚮往的大學校園,成為瀋陽師範學院中文系一名學生。

首先面對的挑戰是外語。我只有國中的一點底子,中師又扔掉4年,我只能從零開始。每天早晨,同學們還在睡覺,我悄悄地爬起來,躲到牆角里一遍一遍地朗讀,甚至背下來。經過兩年的努力,我由第一次期中考試全班最後一名,到順利地通過東北三省三級和全國大學英語四級考試。這時我有一種體會:所謂的可望而不可即,有時是你毫無根據地強加給自己的,一旦享受到“一覽眾山小”的愉悅時,過去的高不可攀之感便會消失得無影無蹤。

我一直偏愛理科,但中師保送生必須進文科系。我的古典文學基礎很差,為了縮短與同學之間的距離,我就把《文選》上的詩從頭到尾往下背,一年多過去了,我才隱隱約約望見文學殿堂的金碧輝煌。於是我開始學習寫作,偷偷地往報刊投稿。當同學們看到我發表在《瀋陽日報》上的第一篇影視評論時,都投來驚訝的目光。

入大學後,我擔任班長,後來又擔任了中文系學生會主席工作。但除了學習和工作,在我肩上最沉重的擔子依然是生活,我必須為生活而奔波。入學後的第二周,院團委和系團總支書記熱心地給我聯繫了家庭教師的工作,每周兩個晚上去上課。我輔導的第一個學生以前語文成績從未超過80分,我輔導了半年後,期末成績98.5分,家長樂了,學生也樂了,我心裡也有了一份安慰。這之後,我又做了兩個家教,為了我和妹妹的生活,我每周一、三、六晚上和星期日整天都要出去講課,屬於自己的時間更少了。但我已學會了利用每一分鐘。第一學年結束時,我的學習成績名列第一,獲得了一等獎學金。我把獎學金的一半作為班費,四分之一作為寢室活動費用,剩下的寄給了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