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是流著眼淚吃著肉

這是認識阿飛這些年,他第一次主動講述自己,“年幼的時候父母離婚,沒過兩年,媽就去世了,因為先天的遺傳疾病。從小到大我都是在姥姥身邊長大的,她是我這世上最親的人,也是唯一的。上學後,由於家庭原因,基本上都在四處轉學漂泊,我從來就沒有過什麼朋友,媽的病也遺傳到了我身上,身體一直很差,其實能活多久我自己也不知道,好在後來接觸了街舞,跳舞對我來說遠不只是愛好,是我生命的一部分,說句誇張的,它是我的精神寄託。而且讓人開心的是,因為跳舞我認識了不少朋友,我對人生沒什麼想法,沒有奢求也沒有夢想,我就覺得能活著就很好了。現在每天早上游泳晚上跑步,儘量維持身體健康,使勁活,能和朋友們跳跳舞,偶爾像現在一樣破戒喝兩口酒就夠了。”

阿飛平淡的講完這段話,只是講述,沒有任何對苦痛的傾訴和怨憤。大家什麼也沒說,一起幹了杯中酒。

“人活著必須他媽的堅強,除了堅強,一切都沒有意義。”這是那天酒桌上阿飛的結束語。

走出飯店時夜幕已深,哥幾個一時興起想跳會舞,於是我們走到一個路燈下圍成一圈,用手機放起音樂,一人一段輪流跳了起來,沒有舞台,沒有追光燈,沒有音響,沒有觀眾,只有我們自己。9月末的北京已經很涼,但大家都跳到大汗淋漓,坐在馬路牙子上,你看著我我看著你,哈哈哈的笑了起來。

能吃肉的時候就大口吃肉,想喝酒的時候就喝個痛快。挫折、苦難,悲傷、失落,迷茫、彷徨,離別、孤單,這不過是一個個兩字詞語,被它們擊倒的人,不過是不想再站起來的人。

那晚阿飛接到的那個讓他忽然紅了眼眶的電話內容,是他姥姥去世的訊息。從小帶他長大的姥姥,他這輩子最親的人。我們告別時他告訴大家的。

“每一個不曾起舞的日子,都是對過往生命的辜負。”我想起了狂人尼采的這句話。

10月中旬的清晨,我繼續坐著六子的三蹦子來到公司,下車離開時六子叫住了我“大哥,晚上有空嗎,想請你吃個飯”“有啊,五點下班,樓下等我”

“對了,給咱這座駕洗個澡,晚上咱去點上檔次的飯店,就開著它去”小六笑著眯起眼睛,爽快的答道“好嘞”我也眯起了眼睛。

下班後,小六如約而至,還真給三蹦子洗了個澡,那鐵皮鋥亮鋥亮的,我當時想著如果下一部變形金剛里能出現一輛三蹦子,那絕對亮瞎中國觀眾。我上車給他指著路,小六繼續翹著二郎腿,老樣子,一邊向前開一邊回過頭和我聊著天,在一家朝鮮烤串城前我們停下了。

小六下了車和我一起上樓,這是從七月相識至今,我第一次看到離開三蹦子的小六,我終於明白為什麼他一直要要撬著一條二郎腿炫酷的開車,他的左腿是瘸的。

我把店裡所有的招牌烤串點了一遍,滿滿一桌子的肉,然後要了一箱啤酒。

“先說好了,今這頓飯我結賬。”我對小六說。

“不行不行,憑啥啊,都說了我請你!”

“行,那咱就看誰最後能清醒著出門,這會說的再瀟灑,一會喝的連爹媽都不知道叫啥了也是抽自個嘴巴”

“哈哈哈,大哥,你可別逞能啊,我每天早上起了都喝兩盅才出去趴活的,你能看出我酒駕嗎?”小六衝我揚了揚下巴,一臉的傲嬌。

“我操你爹”

我要了兩個大碗,一碗差不多是半瓶啤酒,我倆誰也不服誰,比著大口吃肉,比著舉起碗就一飲而盡。

我記著半箱下肚的時候,旁邊桌兩個韓國人,估計是被我們大碗喝酒的架勢所震懾,倒了一杯啤的過來敬酒,用蹩腳的漢語說“中國人厲害!”小六直接抄起一瓶,用牙咬開,“我們是你們爹”低頭思緒了兩秒鐘,“思密達!”然後咕嘟咕嘟就幹了。還沒等我來得及去解釋兩句,那兩個韓國人就結賬穿衣服走了,聳的令人很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