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一切只剩下生存二字,你有什麼理由去頹廢?

直到前年底,失去聯繫的孟小姐發來一封郵件,大意是要來北京參加一場未被邀請的婚禮,只為再見一眼她的周先生,請求我陪同。

那天的北京有著不符合寒冬的刺眼陽光,我跟隨在身著羊絨套裝的孟小姐身後,周邊密密麻麻、蠢蠢欲動的眼神,讓我想起玻璃箱中的小倉鼠們,身上因為激動而驚悚乍起了汗毛。

我們經過繁華的大街,繞進安靜的小路。踏在高樓里反光的大理石地板時,我踩著高跟鞋快步追上,盯著她唇線分明的側臉,她慢慢看向人們層次不齊的後腦勺,她的目光越過那一排排接踵並肩的人群,從多色、雜亂的衣服中,精準無誤的找到了他。

那刻,世界忽然安靜,她的眼神流波處所涉及的皆是他。那種感覺就像,不用睜開眼她也能看到他,當中隔著人潮洶湧車水馬龍和不言不語。這一切,她會幫自己全部記住的。用她的方式愛一個人,他卻從未看見她。

今年的孟小姐,已是一位小富二代的親媽,關於這段傳說,好像變成了半真實的故事。多年前那個瑟瑟發抖的她,卻總是在我心頭縈繞不去,面對常常殺我們一個措手不及的乍然離別,漸漸學會了妥協。畢竟啊,倘若可以練習放手,哪來那么多流淚的心上刻滿了千瘡百孔的感慨和懸念。一夕之間,我變得獨立、變得堅強、開始放手,一夕之間,我們都一樣,什麼都會了。

參加完周先生婚禮的孟小姐,竟然一如既往地平靜。她在機場擁抱我,面向著熙來攘往的人群,捉住我的手臂在我耳邊說:“要不是當初不願放手,也不會磨練出今天的我,還好我不曾也不會,再耽誤他的人生。”

我渾身僵硬地站在原地不肯轉身,直到她的背影完全消失,才捨得獨自一人,痛哭失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