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兩種自由的概念》有感:為何替自由套上理性的枷鎖?

而我們的理論家們還是不滿足於這樣的一種,個體的道德的提升,他們更想的是構建一個大的生活環境,於是在現實世界,有創造各種制度,各種傳播自己的構建藍圖的途徑。這種傳播的力量,我們可以看得很清楚,它有時間比實際的物質力量更強大,它使得人們心甘情願的服從於道德的規制。而我們看看這些所謂的節制、善良在尼采看來都是一種奴隸的道德,而這種道德是不利於人的本性的發展的,相反的是約束了人的本性的自由發展。我暫且不評論這些理論的對錯,只是再看看這種理性的專斷是如何擴展的。因為很多思想家默認廣大的大眾是愚昧無知的,他們不能了解到自己到底希望過怎樣的生活,至少他們不能比擁有強大理性的思想家能更清楚的了解自己,所以為了讓廣大的無知者能過的更好,就可以強制他們去過那些可以通往自由天國的生活,對於那些“頑固”的反抗者甚至可以採取專制的手段,因為他們的目的是好的,他們的出發點是好的,所以這些思想家得到了讚賞。在這樣的力量的推動下,就通向了薩拉斯特羅聖殿,寧願服從於好的專制,也不要墮落的自由。

也有人認識到這其中有一些問題,所以人有找了其他的途徑,於是自我價值的實現、得到社會認可、獲得社會地位等因素就替代了高高在上的道德。其實這些尋找的集中表現就是自我價值的實現,如果能夠獲得社會的認可或者可以獲得相應的社會地位,那么就可以從某些程度上說是實現了自己的價值。為什麼會出現這些狀況呢?人為什麼在世界中找不到存在感了呢?為什麼要拚命的去證明自己曾經在這個世界上游過一趟呢?這相對於通過道德尋找作為人的證明,這裡只是尋找自己存在的證明,這不知道是一種進步還是一種墮落。無論是將道德的因素引入,還是把其他的因素引入,其實都是人對自己認識的不確定性造成的,如果人可以自信的認識到自己就是一個人,就不需要引入道德來證明自己是個人;如果人可以自信的認識到自己的的確確是一個人,就不需要到處尋找自己的存在的證明了——這就是理性,專斷的理性的欲望,暴露的是人的本性的懦弱——在不可一世的理性的陰影下躲著的是瑟瑟發抖的靈魂!

當這種擴張性的自由推廣過程中遇到困難的時候,另一些自我反省、向內挖掘的因素有被介紹到了自由身邊。首先承認自己的弱小,從而把自由限制在了自己能力所及的範圍內,如果想要得到自己力量範圍之外的自由,那是覬覦,那是妄想,任何妄想與覬覦是不能得到真正自由的。這種解決方案似乎是一個很聰明的方案——我們的身體,我們的力量,我們的環境決定了我們自由的限度。但是人對自由的欲望似乎是無限的,我們真的願意服從自己的力所能及嗎?如果不服從,是否就意味著另一輪的擴張的出現?這樣的話,對於那些安分守己的人的自由空間就被不斷的擠占,一部分人的自由是建立在另一些人的不自由之上的,這樣的自由會得到所有人的擁護嗎?還有一些更徹底的人,就可以棄絕自己不能得到的東西,回歸到自己的城堡當中,保持著內省的澄澈自由,這種看似自由灑脫的人,其實只是一群容易滿足的小綿羊,他們沒有得到自己想要的自由,卻說那些自由本身就不是好的,這是典型的“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的做法。

既然向外推廣自由和向內消解自由都不能走的那么順暢,我們是不是要懷疑一下“人生而自由”這個“不言而喻”的假設前提?其實,這個自由的困境,也是理性的一個困境,這樣的形而上的探討往往只是給人呈現一個“水中之月,鏡中之花”,更讓人絕望的是披上理性的自由與自由的本身相差十萬八千里,如果要真正的體驗自由,如果不拋棄絕獨斷的理性,是沒有可能的,理性只是為自由加上了一個枷鎖。要掙脫這個枷鎖,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但是也不是不可能,那就是放棄自由的概念——萬事生於有,有生於無,自由的概念可能本身就是一個假的命題,如果沒有具體的自由的樣態,任何對自由的描述,都是在給自由劃界,而劃界無異於限制了自由,得到了限制的自由是不會真正自由的。理性陷入了左右為難的尷尬局面也正是因為不願意放棄自由的概念,千方百計的去追求之,規劃之,這無異於緣木求魚。

“上德不德,是以有德;下德不失德,是以無德”,自由之於“德”正是一樣的,沒有人為了自由而追求自由的時候,人就可能體驗到自由了,相反如果一直強調要追求自由,恰恰是丟失了自由,這種對具體自由的追求,只能瓦解了自由本身。如果人可以拋棄所有的追求具體自由的欲望,則自由無處不在,所謂的“壁立千仞,無欲則剛”正是此意;而更高的境界就是要擯棄一切追求特定目標的欲望和理性,便可以達到“至人無己,神人無功,聖人無名”的逍遙狀態,亦即達到了真正自由的狀態。

簫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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