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父


牐犜詡抑辛嘵模可以理解,用國家的錢也摳,有人就認為不合常理。你住院一段時間後,醫生建議輸一種人血白蛋白的藥,據說消炎很好,每瓶170多元,用的人極少,但你是100%報銷。醫院存貨不多,不幾天就用完了,我就和院長張羽杭去思南醫院借。不久又用完,你聽說我又要去思南借,堅決制止;醫生建議你去做血透,你也謝絕。說:沒有用,國家的錢也是錢!你還堅信,朋友提供的中藥處方,療效也不差。
牐犖一固說過許多你為國家摳錢的事:1958年,用德印公路節約的資金和工日,新修了21公里長的公路,維修了20公里長的公路。1976年竣工的復興群力橋,只用了4萬元。1977年和1978年,上級補助65萬元,將水桶口和馬蹄溪木桁橋改為石拱橋後,提前半年竣工向上報喜時,節約資金30多萬元;你用這筆錢,修了100多公里的縣鄉公路。洋樂橋預算時需30萬元,你實地察看後提供的預算少了近10萬元……我心想你那些該不是豆腐渣工程吧,但我沒聽說你修的橋樑坍塌過;現代人多不相信這些“奇蹟”,但《德江縣交通志》就是這么記載著。我也說:現在沒有聽說過什麼工程節約了錢,倒是常常聽到提前突破了預算;你們應該將節約的錢分了,至少應該發獎金。你說,不是你有多大能耐,有的是民眾投工投勞獻料,有的是征地未計費,有的是儘量減少管理費、招待費節約的,有的是充分利用當地資源,動點腦筋搞革新,比如就地採取石料,自己加工爆炸物資,將木桁橋整體下降作拱架支架,舊橋加固利用,等等。你說:多餘的錢只能買多餘的物質。我想,你既沒有多餘的物質,也沒有多餘的錢,那套房改舊房的差價,都是你小兒補足的。

牐牸胰碩閱悴簧趼意,你對組織很滿意。你說,你們雖然辛苦,但縣領導有時去工地慰問,還帶去罐頭、餅乾,使你們很受感動和鼓舞。1958年後讓你擔任了26年的交通部門的副職、工程師,幾次安排你到北京參觀,主要是工作忙,沒去成,最後一次是把指標讓給了別人。1994年調縣政協任了副主席。就是到了政協和退休後,縣領導也還看得起你,用你。
牐犇愕牟∏榻ソゼ又兀晚上,我們輪流陪你在醫院過夜。先時你還可去廁所解溲,後來就只能在病房內。氣喘嚴重時,就得上氧。坐不一會想睡,睡不一會又想坐;稍好一點,起來走走,也只是攙扶著在病房內走一圈。洋樂橋重新聘請的技術負責人,有些看不懂你的施工方案,不時到醫院歉意地“請教”。你披衣斜靠在床頭的被子上,時斷時續地說,不時用手在牆上比劃。
牐犔說,肺癌病人最後要拉血,是痛死的。看著你腫大的臉,我心想,不但你痛苦,久病也無孝子——你住進醫院已經3個月了。
牐犇愫罄床⒉皇侵苯鈾烙詵偉,從科學的角度講,應該是這樣。你不能輸先鋒青黴素。第一次用時,出現全身皮肉象被捆綁一樣,喘氣漸漸困難;不用時就好得多,這是第二次才發現的現象。後來換了主治醫生,我們給他說了的,過不久,又出現上述症狀。去問時,他說:用了,沒有用不得的道理,這是青黴素中最好的消炎藥。次日凌晨,你走了——後來,我想,真要感謝那位醫生。但我不敢說,就象這篇文章,通篇都不敢提你的名字“喻國禎”一樣,那樣別人就會認為我不孝。
牐牎把罄智磐了,他們在殺豬歡迎我。血!好多血喲!”這是你留給世界上的最後一句話,連遺產也沒有為子女們分割。
牐犇闋吆螅迅速塌下去的臉很白,充滿了笑意。我想,你肯定是想說,你對自己的一生很滿意。

※本文作者:張賢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