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支玫瑰送給你



從前那個美貌智慧的美佳,那個充滿靈氣的腦袋瓜總能翻出精妙絕倫的主意為他事業添磚加瓦為他生活增光添彩的陽光美佳,在同汽車相撞的那一剎那散盡風中。

吳宇從皮夾抽出一疊錢,放在美佳床頭,推開門,抽身離去。



毒腫一天天見消,美佳的臉和身體開始蛻皮。她有種毛毛蟲的感覺,毛毛蟲成為毛毛蟲之前是蝴蝶。

醫生告訴病皮脫盡的美佳:可以出院了。

許文接美佳出院。美佳不要許文攙扶,自己架著雙拐走出醫院。

毛毛蟲破殼而出,重新成為五彩蝴蝶。

打開久違的宿舍門,熟悉又親切,窗簾換成厚絲絨,是美佳喜歡的綠色,遮光,為了她白天休息靜養。

美佳忽然發現許文的肩很寬很結實,乾淨明亮的單身小屋有了從來沒有過的溫暖溫馨,因為他的存在。

美佳看著窗簾對許文,說:“你真心細,來世你不嫌棄我給你做太太?”

許文笑道:“人生沒有來世。就是有來世我認你是誰?南極的企鵝還是北極的冰熊?”

美佳認真地說:“如果來世你是人我是動物,你看見一隻黑白相間的貓,就是我,別忘了帶我回家。”

兩人大笑。

許文要美佳休息,他來動手。美佳要許文坐下看電視,自己親自下廚。腿傷不耽誤手忙,不一會兒就喊許文往桌上端萊。

兩人坐好,美佳舉杯:“敬你一杯,感謝你,發自內心的。”

許文也舉起了杯,剛要說什麼,禮貌的敲門聲響起,三聲兩遍。

許文起身開門,門口站著一位陌生小姐。“你找誰?”他問。

“方美佳小姐住這兒嗎?”得到肯定的答覆後,小姐又說:“有位叫吳宇的先生從北京打來長途,委託我們鮮花店送花給方小姐,恭賀方小姐康復出院。”

美佳接過藍色勿忘我,用唇用額用眼用臉用整個整個的心輕輕撫摸,淚珠兒串串灑落花間。



起風了。

風看不見,風是存在著的實實在在的感覺,如同愛。

很熟悉很熟悉的腳步,很熟悉很熟悉的敲門聲,但不是你最最心盼的。

她明白吳宇,這個世界上她最明白他。他的一個眼神一個動作,她就知道他在想什麼要乾什麼,甚至他剛有感覺正要想還沒有動就被你點出。


那次同學聚會,為生活舉杯共飲,每人說一句。有的說生活是垃圾,有的說生活是一天天過日子,還有的說生活是競技場遊樂園什麼的。許文說生活就是幹事。輪到吳宇了,所有的目光都在他的臉上,都想聽他有什麼高見。吳宇神情漠然,說生活是賭城拉斯維加斯,每個進入者都是賭徒。

是的.他在觀望,看她是否物有所值,值得他下注和交換。

最初你曾欣賞他的精明,現在你卻感覺到了殘酷。

愛是快樂,如果不快樂就分手,真的沒有什麼。只是只是她的內心多么多么渴望他能來看她,問一聲“你好嗎”。

她得不到。他害怕被粘住不能脫身。

她的臉相當憔悴,內心更憔悴,為吳宇。桌子上躺著一束勿忘我,一夜失水,不再鮮艷。許文找來花瓶裝滿水,把勿忘我插進去。

美佳一臉認真:“吳宇忙,要不,天天會來看我的。”

“那是。他現在不知怎么掛念你呢。勿忘我代表他的心。”

美佳想做個笑的表情,眼淚卻滾滾傾出,止都止不住。

“其實沒什麼,我只是有點憂鬱,有點冷,有點想家,想我爸爸媽媽。”美佳哽咽著,斷斷續續地抽泣。“其實我不是那種拒絕長大的女孩子,非要人照顧,要人關心,要人哄,我不是的。”

許文感覺到了心痛,為美佳。

“看看誰來了?”許文打開門,“請進,輪椅先生。”他把輪椅推進屋,“輪椅先生願為美佳小姐效勞。”說著做了個芭蕾舞謝幕的動作。

美佳破涕為笑,問:“哪來的?”

“跟親戚借的。”

“有親戚真好。”

美佳的眼淚又要往外流。

“你就權當我是你親戚。”

美佳感動,把手伸給許文:“謝謝。”

許文扶著美佳坐上輪椅,“走,看太陽兜風去。”

“我不要這個樣子。”美佳羞澀地笑了一下:“給我十分鐘。”

※本文作者:郭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