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紀未的溫柔



我和大偉中學時候是同學,那時候他待我總是很好。他是班長,負責每天的值勤工作,每次我上早學遲到,如果老師不發現,他從不把我的名字記上;如果哪一天我被老師罰了留校,他就會買來吃的東西陪我把作業寫完交給老師;如果老師因為淘氣而不讓在全校作文拿過一等獎的我,去參加全縣的作文競賽,他總會竭力在老師面前說好話把這份榮耀給我。而在下著雨的晚自習放學回家的路上,他會小心翼翼地護送著我直到家門口。我記得最清楚的是學校門口商店裡出售的生日賀卡那時候新進了一種帶音樂的,讓人愛不釋手。在我生日那天,意外收到了這樣一張精美的音樂卡,我是全校第一個擁有著種卡片的人,我太高興了,而讓我擁有這份喜悅的仍是大偉!

大偉待我還幾乎言聽計從。有一次下大雨,我和同學們路過張老師家,看到老師的煤球被雨淋著,於是我建議搶救煤球,他二話不說,就衝進雨里,等到我和大偉被雨淋的濕透了衣服,把煤球搬到安全處準備回家的時候,張老師才回來,看到這種情景,老師不由地說:“這兩個小孩兒真好啊!”這句話讓同學們嘻嘻發笑使我我紅了一陣臉,我似乎覺得,對於大偉,我比別人更擁有一種特殊的權利。儘管他品學兼優,長得高高大大,同學們都誇他長的帥,但是他的帥在一個驕傲的的女孩眼裡幾乎沒有價值。我只知道,他是為了認識我並承認我這個主人地位才降生在他父母家裡。因此,他就成為我最不在乎的對象。

我父親是紡織廠的一個職工。他只希望我畢業後跟他一樣在這個本縣最大的效益最好的企業里謀到一份鐵飯碗,然後嫁人做一個賢妻良母,我卻極端不情願,我們鄰居的希煥,跑到北京去學美術設計,後來當上了一名電影美術設計師。我一生的奮鬥目標,至少也應當是一名美術工作者。或者是一位作家,一位詩人。我就這樣默默下了決心。

我看到父親單位里那富麗堂皇價值三十多萬人民幣的影視歌舞廳就是希煥設計繪製的。後來又知道電視上播出的《酷情》話劇背景也是希煥的傑作。我深受希煥這個榜樣的鼓舞,我在暑假裡跑到北京,住在同學家裡,在她的幫助下半工半讀。終於考上了中央美術學院的美術史論系。我的生活開始走上正規。此外,我還加入了校刊《美術家》的編輯撰稿工作,我幾乎忙的透不過氣來,但覺得自己很充實。

這年我十八歲,而大偉二十二歲,他考上了鄭州某軍事院校。暑假,他妹妹跑到我家玩。告訴我父母親希望我們訂婚的願望。而我的父母也說讓我和他先訂婚。但是,一個屬於自己事業和理想的人她的心要突然定下來從屬於某個人,太難了。我告訴父親說:“畢業以後再說。”沒人再敢多說什麼。時間過的很快,轉眼之間我和他都畢業了。我留校任教,大偉則成了一名職業軍人。他的信中開始提到婚姻,他的每一封信都包含了無盡的思念和愛戀。有一次他告訴我他走在街上看到了一個女孩子的背影很象我就喊了起來,結果發現認錯人,弄的很多戰友都笑起來,還有一次他說他過生日,他所在部隊的一位大姐姐稱了毛線說要給他編織一件毛衣,他回到宿舍就流淚給我寫信‘星兒,如果你在,肯定也會問我喜歡什麼,給我買這買那。。。。。。’他還告訴我有很多人在給他提親,可他一個都沒有見,他說你知道為什麼嗎?小傻瓜,你讓我等到什麼時候呢?我知道我根本不會編織毛衣,事實上早就忘了他的生日。很抱歉,我一點都不在乎他跟誰見面相親。我那時候突然又迷戀上了周易研究,並對其派生出來的姓名學尤其感興趣。我成立了姓名研究學會,很多人都來找我解析姓名與命運的關係。我正在擬寫《一千零一人》的長篇小說。給他回信會使我分心的。我這樣的決定後,一星期收到了他三封加急快遞。就象大海對月亮的追求一樣,我越是冷漠,他的感情越是洶湧澎湃。一個月後他找來了,病得瘦弱不堪,問他怎么瘦成這樣,他竟賭氣不告訴我。我一下子明白自己問錯話了。後來我就什麼話也不敢多說,沉悶的留他吃過午飯就送他上車站,在車站候車室,他突然拉住我的手哭了,我從來沒有見過男兒淚如雨下,我不敢抽出自己的手,不敢說話,我嚇壞了,我只想離開,趕快逃離。他哭泣的眼睛充滿血絲,望著我說:心好涼,他的心很苦很苦,問我,你知道嗎?我無言的望著他,他說他不想走。再次望著他的眼睛,我只想離開他。他也許看懂了不耐煩.眼淚又一次落下,說,很失望,他已經等了我這么多年,可我依然沒有長大......我說:“你回去吧,明天還要工作”他聽後推我說,你走吧,我知道他生氣,我應該留下來安慰他,可是......我終於抽出手忍心離去了,我象逃命一樣,拚命想躲開身後痴情雙眼的追隨。。。。。。

※本文作者:馬吳星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