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的風景



在這樣清冷的夜晚,背誦那兩句寫地老天荒的詩:

" 執子之手,與子偕老"真的是很溫暖了...

那些日子平淡無奇,我和輝手牽手地在街上散步。我們時常橫穿整個長安街,一路上說些很家常的話,說著說著就能把一條街走穿把黑夜走完。

那天我們逛到北京站口,忽然很想去看看火車站。雖然新修的西客站寬敞明亮,有著濃厚的現代氣息,但那古樸典雅的老北京站,熙熙攘攘間沉澱了濃厚的古城氣息,我有些偏愛它。多少年來,每踏上北京這塊土地,它是第一個敞開胸懷擁抱我的。

車站似乎不像過去那樣擁擠了,這襯出了我和輝的悠閒。

想起來已有好幾年沒有坐過火車了,總是在空中飛來飛去,和車廂、車 窗`車外的田野山區,竟是疏離了好多年了。

我對輝說,要不,我們坐趟火車吧。我喜歡在火車裡面看外面的風景。

輝問,現在么?你特別想么?

我說是。一邊口頭肯定著一邊心裡更加堅定了.就像一個什麼都沒有嘗試過的小孩子,猛然湧出一個願望,便開始受盡渴望的折磨了。

車站廣播說到合肥的63次車已經到站。輝便拉著我進了候車室。我們憑 著2張站台票一直上了站台,不遠處站著列車長,輝掏出工作證從列車長手上取 了張補票的通知,我們就稀里糊塗地上了車。

直到火車哐當哐當地開動了,我才知道我們真的坐在火車上了,要被火車 拉去一個遙遠的地方。 我望著輝,說,真的坐火車了,真好。

輝說,你有好感覺才是真好!

這是一次漫無目的的旅行,等到補票的時候才開始問自己,到底去哪裡。 我們買了2張臥鋪票,買到最遠的距離。輝說,好了,去哪裡都行,在哪兒下也都行。

坐在下鋪,倆人偎在一起,發覺生活其實就好象是神話,深的太深,淺的 太淺。我們兩個游離於這份深淺的人,所以可以率性的做很多事。

夜裡2點,說是到了徐州。我和輝說我們下車吧,已經離家很遠了。稀里糊塗地站在了徐州車站,夜裡吹來的風有點兒涼,我把輝拽得緊緊的。

徐州有兩個火車站,我們下車的是個貨車站,所以車站非常簡陋和冷清。我們在站台上站了一會兒,問穿制服的人客站在哪裡,我要找個可以買票的地方,看看鐵路運行時刻表,準備回家了。

坐了一輛計程車,我們到了客站。廣場燈火通明,有稀稀拉拉的人走動。候車室像是鐵皮搭成的大棚,外面是粗壯的鐵柵欄。我們去買票,售票的視窗亮 著燈卻沒有人。我下意思地摸了摸輝的口袋,錢包還在,陌生的氛圍里,似乎總面臨著被打劫的威協。輝問我,你害怕不害怕?我說,不是有你在嗎?

好不容易買了票,是凌晨5點的車,我們決定在廣場上捱兩個小時,吃點東西,說說話。 廣場的角落裡開著小小的食攤。一個勤快的女人里里外外地張羅著,我們點了兩碗稀飯兩碗菜,就著桌旁的農家小凳,幾乎以蹲的姿勢坐著,菜淡而無味,粥也清澈見底但我們很快樂,像兩個與世隔絕的人,躲在一個誰也不知曉的地方。生活,原來可以這樣的隨意。

我問輝,過去的私奔是不是這樣?

輝說,人家有沉重的壓力,哪象你這么逍遙。

我又問,本來可以睡一晚好覺的,這么一折騰,你覺不覺得可惜?

輝說,就當是陪你郊遊好了。

然後,就開始聽輝講徐州的典故,講他與徐州的關係,講他在歐洲也見過 這樣小小的車站小小的城,講他那時身邊沒有我這個小小的妻。

夜風吹得更冷了,我們不得不進候車室。候車室里有一個豪華候車廳,廳里只有我們兩個人,伴我們的是厚重的潮濕和摻些霉味的氣息。我去把窗子打開,風很踴躍地吹進來,屋裡和廣場一樣的冷。

我蜷在沙發里蜷在輝的懷抱里。我很單薄穿得也單薄。我把輝的手抓得牢牢的,在這樣生僻的地方,他是我唯一的依靠。

我對輝說,《詩經》里有兩句寫天荒地老的詩,背給你聽吧,就是─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輝說,這樣寒冷的時候,聽這兩句話,真的很溫暖了。

※本文作者:丁惟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