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想過六一兒童節

今天是六一兒童節,我要在這裡寫下一句話:我也想過六一兒童節。這樣一句話對於我來說,其實並不足以為奇,因為我已19歲了,我不再是小到可以過兒童節的兒童了。然而此刻,我的心並不能因此而十分地平靜。因為,這句話並不是為我自己而寫,而是為那些因為貧窮沒有能力過上六一兒童節的小孩子們而寫。
學校最近在報欄上做了一個文字圖片展,主題是:從心製造感動。主要介紹了2004年感動中國十大人物之一——徐本禹。現在回想起來,依然就像剛目睹一樣,依然感覺寒心。從我第一次看著那些圖片的時候,我就和上面那紅著眼眶哽咽著顯得難受的人一樣,忍不住地就掉下了眼淚。那是怎樣的一種生活現狀呀,真叫人難以想像,可它竟又是事實,竟又如此生動地呈現在我面前。突然發覺,生動並不是一個十分可愛的形容詞,當它成為貧乏、落後、辛酸的修飾語時。
我很認真地讀圖片,也讀圖片下的文字。我發現,其解讀中最大的特點,也是最發人深省的地方,便是使用對比——
他把知識分子的社會良知外化為具體而瑣碎的行為。當很多有識之士在開著空調的報告廳雄辯滔滔地宣講著中國的“三農”問題時,徐本禹卻在酷熱的教室里教給學生四則運算和漢語拼音;當許多“組織上”派來的志願者在聯歡會上歡天喜地地為鄉親們表演“走進新時代”的歌舞時,徐本禹卻正在深山中為孩子們交代怎樣迎接即將舉行的期末考試。
……
正是在這種對比中,我們看到了什麼是空洞與偽善,什麼是真誠與良知,什麼是人心的差距。我們又明白了什麼,又辨別了什麼。我們明白了黑白的分明,我們辨別了差距的存在。

因此現在,我還想要藉以對比這種尖銳的力量來書寫這一天——不同處境的小孩,不同滋味的六一兒童節。

在都市小資眼裡,這幅畫面充滿著田園牧歌式的美麗,而對於當地人來說,這其實意味著幾個孩子無錢上學。這是一張黑白圖片——泛濫的流水在翻滾,其間,我看見一個稍大一點的小姑娘手裡拿捏著一根黑色繩子,牽著兩個更小一些的孩子緊跟在後面。渾濁的河水已經舔到了她們小腿的膝蓋部分了,已經侵蝕並危及到她們幼小薄弱的身子了。而她們還只是剛步入流水的邊緣,還沒走遠。她們該如何淌過這片汪洋呢?她們在猶豫,在彷徨。我緊盯著那根黑色的繩子看了好久,不知道該如何來理解定義它——也許它會為她們三個小孩子壯膽,或是挽救其中一個溺水的小孩;而也許就因為有它,三個孩子會一起迷失在這可怕的河水裡。誰說得清呢?就連這水也說不清。我知道,此刻,一定在某個地方,在這個美麗的六一兒童節里,一群穿著潔白新衣服的小孩子正鏇掛在一根紅長繩子上玩著拔蘿蔔的遊戲呢,他們儼然一群小天使。這時,我仿佛看見了,天這邊在下雨,而天那邊卻正陽光燦爛!這就是差別,這就是對比!

這個孩子只有10歲,他身旁跟他差不多高的背簍是他每天的勞動工具。他沒有上學,是因為他交不起每年140元錢的學雜費。我知道,此刻,一定在某個地方,小孩子們正在唱著那首動聽的兒童歌謠——小背簍,圓溜溜,歌聲中媽媽把我背下了吊腳樓……十歲該是在爸爸背上騎馬嘟嘟的年齡,十歲該是在媽媽懷裡撒嬌咩咩的年齡,十歲該是在這一天裡能過上六一兒童節的年齡!然而他卻不能,生活告訴他:你必須工作,幹活,掙錢,養活自己!可是,我知道,他畢竟只有十歲呀;我知道,小背簍不是屬於他的歌謠;我知道,六一兒童節也不是屬於他的節日。然而,我又分明看見,他對著照相機笑了,笑得好傻好傻。他不知道,還有另外的一個世界,他只生活在自己狹小的世界裡。他不知道,他受了多大他還不滿十八歲時不該受的苦;他不知道,他一定不知道還有六一兒童節這個他的節日。我想若是他知道了,在這一天裡,他一定不會快樂。

貧窮是痛徹心肺的創傷;貧窮是無法擺脫的噩夢;貧窮是深入骨髓的無奈!在這行文字下面是這么一張圖片,楊某那張老淚縱橫寫滿苦楚與寒酸的臉——這是生活在貧窮鎮壓下的悲哀。其實他年紀並不大,可他確實是老了。沉重的日子就像刀子一般割在他的臉上,劃下了皺紋和滄桑。他是在哭,也正是當我看到這樣一個一家之主的無助時,我也哭了。他用眼神告訴我們:他去年全部收入僅700斤玉米,而他還要養活三個孩子,三個其實並不大的孩子。我在想,成長在這樣一個連吃飯連生存都成問題的家庭,三個小孩還可以無憂無慮地在這一天過六一兒童節嗎?貧窮讓他們的六一兒童節變成了奢侈,變成了空白。

※本文作者:蠶依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