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牐牎—用鄉間樸素的高粱梃子鍋拍蓋住城市冰冷的水!揭開城市熱氣騰騰的生活!
牐牎—用鄉間透氣的絲瓜瓤兒加上清淨的水,洗滌城市充盈著冷漠、沙塵和油滑的生活!
牐牎—題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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牐犗衷冢隨著城區的擴大,舅舅所住的城東北六里以外的大官莊,基本上成了城區的邊緣。舅舅所在的鄉下村莊與城市的距離有所拉近,但舅舅多年在鄉間陶冶的樸素無華、勤勞儉樸、淡泊無言、忠誠直率的品格依然未變!舅舅與我們的親情並沒有疏遠!但好像有時,居住在城市的我們卻與舅舅一樣的曾關照過我們的農人有些疏遠!這是城市於我們的洗染?還是我們太接近了城市?而淡忘了鄉村?不管怎樣,舅舅,我將永不忘記!同時,還要永久報答!
牐犗衷冢舅舅當年挑茅糞漿走過的鄉間狹窄的土路,已經變成了直抵城市中心的柏油大道。八十六歲的舅舅是前年開始不能騎腳踏車的。在剛好不能騎腳踏車的時候,城市開始向舅舅的村莊修成一條城鄉相連的柏油大道。這條大道飄帶樣地從這座城市飄出,悠然地經過舅舅的村莊,交接於一條縱貫中原的高速公路。每天每天,1路車就從城區出發,駛向大官莊,又一趟一趟地從大官莊返回城區。這樣往返不斷,使城市與鄉村聯繫得越發緊密。
牐犜誄鞘校有時工作忙的時候,我竟然忘記了舅舅!但舅舅卻每時每刻都沒有忘記過我!舅舅總是每隔一段時間,就要到城裡來一趟,不是送來點兒西瓜、甜瓜、絲瓜,就是送來點兒嫩苞谷棒子、大豆、芝麻之類。舅舅的心中時刻裝著我們!
牐犝饊歟舅舅坐著1路車從大官莊趕來。在中午的時候,他爬樓時用手抓住欄桿,像登山抓住一支支樹杈,艱難地向上攀。一直攀到四樓我家的門檻。這時,在暮春的時節,他已大汗淋漓了。當我們把門打開時,舅舅已滿臉熱氣、滿臉微笑地站在了我們的面前。我忙接過他肩上背的蛇皮袋,扶他進屋。舅舅喘著粗氣,坐在沙發上。蛇皮袋裡鼓囊囊的,不知裝的是什麼東西。稍等片刻,耄耋之年的舅舅從蛇皮袋裡掏出來一張手工納制的高粱梃子鍋拍。舅舅說:“這是你妗子納的,好蓋鍋。”舅舅的話語很簡單、平淡和樸實,沒有鋪墊的詞,沒有虛構的語。舅舅又掏出一個個看上去已摔打過、脫過皮和子粒的、風乾了的絲瓜瓤兒。這是去秋的老絲瓜瓤子了,泛著淺淡的白光。舅舅說:“這好刷鍋。”我拿起鍋拍,翻轉,審視。這鍋拍是雙面的,淡黃色的,樸素無華,表里如一,外圓內直。外部無凸露,無刺尖,無凹陷;內部梃子直直的、勻勻的,一根挨著一根,猶如一個個農人耿直的性格。上面還有一行行紅色的針腳,紅色的針腳將這些梃子串連在一起。鍋拍圓圓的,表面十分平坦、廣闊,像盆地上麥子豐收時節的萬里平疇!這些針腳是妗子納上的。這些針腳像田疇里的縱橫筆直的道路!這些道路把一個個農家和農人聯繫在了一起!妗子紉針的情景我是不難想像的。妗子在陽光下,頭頂雪樣的白髮閃著銀光,她將粗糙的捏針的手指舉得很高很高,對著太陽眯著眼找那細微的針眼兒,另一隻手捏著線頭兒,對著針眼兒,小心翼翼地紉、紉、紉……一次,、一次、一次……這種過程需要十幾次才能成功!我看著鍋拍,妗子納鍋拍時被針刺破手指的情形在我腦海里清晰浮現:尖細的鋼針一次次地穿透梃子,將無數的梃子一根根地連起來。由於妗子的眼不太好使,所以,尖銳的鋼針尖總是一次次地刺破妗子的左手指,每次刺破後,指膚上的針眼兒,向外滲出一滴滴鮮紅的血來。妗子習慣了,她並沒有管這些,只是在針尖刺傷的瞬間,妗子的心緊張地一跳……我又拿起絲瓜瓤兒,凝視。……那絲瓜瓤兒白花花的,大約有兩弧口那么粗,有一尺多長,上邊有許多小縫隙,中心又有三道粗粗的孔洞,貫穿瓤體。那細細的堅韌的纖維,密密麻麻地規律地相連!這是去年初秋絲瓜秧子爬到舅舅家的屋檐上結下的絲瓜。那一次到舅舅家,舅舅指著從屋檐上垂下的泛著青色的嫩絲瓜說:“很讓它長,長老後,瓤子有韌勁兒,好刷鍋,這瓤子刷鍋碗瓢盆去油膩,不用去污的東西,就可刷淨。”這時,他的年幼的孫子為了表現自己,淘氣地用棍子搗那絲瓜,舅舅說:“不要搗它!這是最先結下的,讓它們長老!好給你城裡的表叔、表嬸作刷鍋刷子……”他的孫子看著我們尷尬地笑笑。現在,舅舅、妗子把風乾的絲瓜摔打,去掉了僵硬的皮子和飽滿的子粒,就給我們送來了。舅舅在我們跟前總是少言寡語,有的只是行動,有的只是望著外甥、外甥媳婦和外孫那質樸而燦爛的微笑!
※本文作者:武曉溪※